憑借自己出眾的卡組和經過大佬指點的搭配,克裡斯輕鬆過關斬將,殺穿阿斯加德,來到了彩虹橋前。
之前洛基說過,彩虹橋可以將克裡斯他們送到下一個世界,因此他們必須守護地方,防止巨人族的破壞。
彩虹橋的守衛海姆達爾是個爽朗的漢子,聽說外世界來的勇者要和他一起保衛彩虹橋,他自然是一百個歡迎。
彩虹橋副本的前幾場戰鬥都如同小試牛刀,克裡斯甚至沒有拿出殺手鐧就輕鬆過關了。
最後一場戰鬥終於在魔龍的咆哮中開始了。史詩般的音樂配合著天崩地裂的災難畫麵,徹底點燃了克裡斯的鬥誌。
“來吧,不管敵人是誰,我都會消滅他!不知道誰有資格當我最後的敵人呢?是死之女王?還是火巨人的首領?又或者是魔龍尼德霍格本龍?”
克裡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這時,一道暗綠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那個讓克裡斯砸了無數金錢的男人踏著風與霜雪,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外世界勇者一行人。
“哦,洛基是你!”克裡斯喜出望外,“你是來幫我的嗎?”
一個絢爛的笑容綻放在洛基臉上。可他的眼睛裡卻全無笑意,比漫天的風霜更加冰冷。
他舉起手,指尖射出一道黑刃,貫穿了海姆達爾的胸膛!
“你乾什麼?!”克裡斯尖叫。
他的大腦轉不過來了!洛基難道不是他的同伴嗎?不正是這個家夥指引他來到阿斯加德,為阿薩神族而戰嗎?為什麼他要殺死神族的一員?!
洛基扶著額頭,發出尖銳的笑聲。
“我要謝謝你,外世界的勇者啊!如果不是你,我還無法獲得自由呢!”他的眸子裡溢出無儘的瘋狂之色,“我乃謊言與詭詐之神,被阿薩神族囚禁了起來。你們的到來誤打誤撞破壞了封印,讓我得以破困而出!多謝你們吸引了神族的注意力,讓我得以有時間釋放我的子女。如今我要和巨人族一道向神族複仇!我要毀滅這個被眾神所支配的世界,再建立一個新的!”
克裡斯慌亂得口不擇言:“不是,那什麼你等一下……怎麼就開始戰鬥了?!”
伴隨著激昂的戰鬥主題曲,強製戰鬥開始了。克裡斯帶著一眾夥伴麵對露出巨人本相的洛基。
克裡斯看著自己的隊伍成員:“我還能帶著洛基打洛基嗎?”
小白不失時機地跳出來回答:“您召喚的是神的化身,用化身去打本體當然沒問題啦!”
雖然覺得邏輯有些不對,但此時此刻的克裡斯也隻能被動接受了。
他還沒從被背叛的衝擊中恢複過來,隻能靠肌肉記憶機械地戰鬥著。這場戰鬥打得無比艱難,好幾次差點兒就翻車了,多虧了克裡斯卡組齊全,還受過高人指點,最後總算在己方還剩絲血的時候戰勝了洛基。
然而,這場小小的勝利並沒有終結世界毀滅的進程。
山脈崩毀,海洋蒸發。世界樹在魔龍的吐息中凋零。眾神之父奧丁跨著八足的駿馬與魔狼廝殺,卻死於狼口;雷電之神同中庭之蛇戰鬥,雙雙同歸於儘。失去寶劍的戰神,拚勁最後一絲力量阻擋地獄的惡犬;鬥敗的洛基則被瀕死的海姆達爾捉住,兩人爆發出最後的力量,玉石俱焚,可那無邊的神力也震碎的彩虹之橋……
太陽沉沒,星辰隕落,冰霜大地上隻剩下骸骨的高山和鮮血的洋流。世界樹在烈焰中崩毀,時間與空間都一同消逝在無邊的虛空之中。
最終,黑龍尼德霍格振翼而起,飛往時間的儘頭。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勇者們急中生智,跳上它的脊背,跟隨它前往下一個世界——一個未知的世界。
當所有副本通關,遊戲的“後日談”解鎖了。這是一個以吟遊詩人的視角所講述的故事:諸神之戰以世界毀滅而告終,舊世界崩潰,劫難過去,殘存的神和人類航向南方,找到了一處新的土地。他們將在這裡繁衍生息,但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讀完所有劇情的玩家,瘋球了。
“這到底算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死了?這算哪門子的勇者傳說?!”
“嗚嗚嗚,我的希芙姐姐,我的芙蕾雅姐姐……還好抽到了她們的化身……”
“我以為洛基是個好人來著!他那麼帥!靠,還我的少女心!”
“我倒是好愛洛基啊!就喜歡這種壞壞的男人,嘻嘻!”
“一上來就搞這種世界末日真的好嗎,洛林·地城先生……”
一時間,諾雷利亞的各大報紙都收到了雪花片似的讀者投稿。魔力遊戲的玩家們用儘了所有筆墨還抒發內心那澎湃的感情。有的用長篇大論描述他對某個角色的熱愛;有的細致考據,梳理出了遊戲中並未明言眾神的糾葛;還有的以令人瞠目結舌的豐富詞彙問候著洛林·地城的家人……
當然,最後那種來信,報紙並未刊發。
至於洛林本人,看著源源不斷的遊戲流水,他嘴都要笑歪了!
有時候就得給玩家來一點小小的刀子震撼,玩家才會死心塌地地留在遊戲裡。正所謂虐得越狠,粉絲越穩嘛!
他怎麼挨罵都無所謂啦,反正他的父母在藍星,異世界人民也罵不著!
地下城核心也因為連日來玩家那興奮、痛苦、絕望的情緒而積累了大量魔力。這一度導致洛林擔心核心會不會過載爆炸。
這次的活動,氪金無數的“富可敵國”和歐氣爆棚的“鳶尾花”雙雙揚名遊戲,在積分排行榜上名列前茅。
“富可敵國”,許多人都知道他的真身是首富家的兒子克裡斯·懷恩。可這個神秘的“鳶尾花”究竟是何方神聖呢?
幽暗地宮,覲見大廳。
“話說回來,這位鳶尾該不會是洛林大人您本人吧?”塞拉斯小心翼翼地問。
洛林沉默一會兒,說:“我有那麼無聊嗎?”
雖說官方下場開幾個號引導玩家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但洛林這回沒這麼做。鳶尾花是一個實際存在的玩家。可他究竟是誰?世上真的有人擁有如此好運嗎?
洛林打了個響指,將光幕切換到彆的玩家身上。他本想看看伊薇特的實況,但伊薇特的石板顯示為“離線”狀態。洛林適才想起伊薇特出身首都,現在正是寒假,她大約回老家過節去了吧。
“對了,首都。”洛林摸了摸下巴,嘴角一弧,“也是時候擴展營業範圍了。”
諾雷利亞雖為學術之都,但說到底也隻是一座邊境城市,不論人口數量還是經濟條件都遠不可與海岸王國的首都同日而語。而海岸王國也不過是大陸上的數個國家之一,還存在著更富裕的國家、更龐大的城市。
那裡的人們還未曾領略魔力遊戲的奇妙,簡直就是一片未曾開發過的豐饒藍海啊!
不過,地下城核心的魔力網絡覆蓋不到首都,要將魔力傳輸到那個地方,就必須建立一係列的中繼站,而維持中繼站的運轉也需要大量的魔力。洛林不太確定當下核心中的魔力究竟夠不夠用。萬一他錯估了中繼站的消耗,核心就會立刻陷入入不敷出的狀態,他苦心經營的盤麵可就要一夕之間崩盤了。
為了保證魔力供應,諾雷利亞這邊的玩家群體必須維持在一定規模,這樣才能提供穩定的魔力來源。
“那麼,開個新活動吧。”洛林自言自語。
“新活動?”
以往的魔力遊戲從沒有開過什麼活動,即使更新,也不過是修一修BUG,添加一些提升玩家體驗的小功能。定期開展的限時活動對於塞拉斯而言還是一個全新的概念。
“玩家都是喜新厭舊的,尤其是套路千篇一律的氪金手遊。隻有不斷開展新的活動,推出一張又一張新卡,一章又一章新劇情,才能維持日活。”
塞拉斯似懂非懂:“那所謂的新活動是……”
洛林一彈手指,光幕切換到了《勇者傳說2》的大地圖中。目前整張地圖絕大部分都被迷霧所覆蓋,隻有左上的一隅顯露出廬山真麵目,那裡正是冰霜世界。
“下一個活動,就讓玩家分成兩個陣營對抗好了。獲勝的一方可以獲得更豐厚的獎勵。”
藍星的許多遊戲都會特意將玩家分成兩個彼此對立的陣營,並定期發布對抗活動,讓兩個陣營彼此廝殺。競爭與對抗是遊戲/比賽的永恒旋律,或者說,是人類心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被激發了對抗意識的玩家將加倍地投入遊戲,同時,成為陣營一員也將使玩家獲得前所未有的群體認同感。他們或許很難為自己而花上幾個小時尋找一種特殊的武器,卻願意為了自己的群體上刀山下火海。
《勇者傳說2》是以藍星神話為背景的遊戲。而在古今中外的諸多神話中,有一個史詩級的陣營對抗的故事,從人類到神靈都分成水火不容的兩個群體,用鮮血、火焰和神力彼此較量。
第二天,玩家們驚喜地發現《勇者傳說2》發布了一則通知。
——限定活動《特洛伊》即將開啟,屆時遊戲將解鎖新地圖“群島世界”。
***
“……全新的夥伴阿喀琉斯、奧德修斯、赫克托耳、帕裡斯將加入英雄殿堂,等待您的召喚。同時,完成活動任務可以獲得神靈化身雅典娜、阿波羅。”
“玩家可以任選希臘陣營或特洛伊陣營一方,活動中不可更改陣營。玩家完成活動任務將增加本陣營的積分,並有機會獲得限定夥伴——特洛伊的海倫?!”
“活動結束時積分高的一方將獲得專屬獎勵!”
活動通知中隻截出了海倫的局部圖。這位號稱藍星曆史第一美女的女子即使隻露了半張臉,也足以讓玩家陷入瘋狂。
海灣銀行又迎來了一波開戶存款的高潮。而這時新年已過,陸陸續續恢複營業的其他銀行隻能瑟瑟發抖地看著儲戶們排隊取錢,擔憂西部信托銀行的慘劇會降臨在自己頭上。
玩家們滿懷期待地等著新活動開啟。就連那些原本對《勇者傳說》這個題材不感興趣的玩家(他們是堅定的《五色石消消樂》擁躉,認為消消樂之外的一切遊戲形式都是異端)都忍不住關注起了活動的進程。
然而在這個注定名留青史的冬天,卻有一位擁有魔力石板的玩家不打算繼續他在《勇者傳說2》中的征程了。
安迪·莫霍克站在陰暗的窄巷中,不斷跺腳以維持身體的溫度。他呼出的白氣嫋嫋上升,漸次與冬風融為一體。
他麵前站著一位地下黑市小有名氣的商人。對方拿著他的魔力石板,上下左右地翻看,檢查每一條棱角,然後掂了掂這塊石板,說:“一個銀幣。”
“才一個?!”安迪驚呼。
“你的石板有不少磨損的地方,頂多算七成新。按現在的市價,賣一個銀幣已經很不錯了。你要是去找彆人,開出的價更低。”
安迪結結巴巴說:“可是、可是前段時間你開出的價格是十金幣啊!”
商人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你也知道是前段時間!那會兒魔力石板限量發售,大家想買都買不到,自然物以稀為貴。但是現在石板已經不限量供應了,一塊也就五個銀幣而已,還是全新的。你這種品相的二手貨當然賣不上價。要怪就怪你沒趕上趟!”
冷風讓安迪的皮膚幾乎失去知覺,可他的眼睛卻濕濕熱熱的,淚水不住地在眼眶裡打轉。
他無比惱恨自己沒有商業頭腦。魔力石板在二手市場最紅火的時候,他滿心隻想著玩遊戲,不論彆人出多少錢都不肯賣掉自己的石板。如今他不得不賣,這東西的價值卻已經跌到跟普通的黑曜石差不多了。
他很珍惜自己的石板。這是他擁有過的最奇妙、最有趣的玩具,也是他人生中一段最難忘的經曆。等他有一天垂垂老矣,他還能興致勃勃地跟自己的孫子說起有關魔力石板的故事。
但是再好的玩具也不如家人重要。
冬至慶典那天,在外地工作的爸爸回到了諾雷利亞。安迪的爸爸曾當過兵,服役期滿後,他在長官的推薦下去了一位首都貴族老爺家中當保鏢。這份工作薪水不菲,但每年隻能回家一趟。為了讓安迪和媽媽過上更好的生活,爸爸接下了這份工作。
以往每年冬至慶典,安迪最盼望的就是爸爸的歸來。他總會帶回首都的特產和各種各樣的奇特見聞。每當安迪和同學們說起他那在首都工作的爸爸時,同學們都會露出敬仰和羨慕的眼神。這讓安迪驕傲得不得了。
然而今年,爸爸沒有帶回禮物。他隻帶回了滿身的債務,以及一條殘缺不全的腿。
爸爸在首都遭遇了車禍。一位富有的貴族少爺酒後駕駛蒸汽機車,撞到了當時正在休假的爸爸。雖然其他人及時將他送到了醫院,但由於傷勢過重,醫生還是不得不截去了他的一條腿。
肇事的貴族少爺是到海岸王國留學的外國權貴,出事後便逃回他的國家。他們找來了首都最好的律師,辯稱這場事故是由於雪天路滑的緣故,純屬意外。
爸爸的雇主不願支付昂貴的醫療費,便聲稱爸爸發生事故時正在休假,因此與自己無關。
而保險公司也在他們那繁複得常人壓根看不懂的條款中找到了一處漏洞,以此為由拒絕賠償。
爸爸在醫院花光了所有的錢,就連後續治療費都是找同事和以前的老戰友借的。失去一條腿的他當然不可能繼續當保鏢。於是在冬至慶典這天,獨自一人撐著拐杖,買了一張最便宜的站票,擠了天的火車,總算回到了諾雷利亞。
這個冬至慶典讓安迪永生難忘。
慶典前夜的餐桌上,爸爸媽媽都強顏歡笑,說他們總有辦法挨過這段艱難時光。但安迪知道他們隻是在安慰自己。爸爸的殘疾意味著他們一家失去了經濟來源。有那麼多四肢健全的小夥子滿城找工作,誰會願意雇傭一個缺了拐杖就走不了路的男人呢?
那天夜裡,安迪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他聽見爸爸媽媽在商量把房子賣了還債,然後去租一間小點兒的公寓。他們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小,不會驚醒睡夢中的兒子。但安迪全都聽見了。
如果非要賣掉什麼東西的話,那就賣掉自己的魔力石板好了。安迪心想。
他記得剛買到石板那會兒,石板的黑市的價格炒到了十金幣。十金幣對家裡的困境而言杯水車薪,但有一杯水總比沒有好。
賣掉石板之後,安迪就去退學,然後找份工作。沒有文憑的話,工作會比較難找,但安迪覺得讀書什麼時候都可以讀,他可以一邊工作一邊自學。隻要通過考試,海岸王國就承認自學的學力。他甚至連買課本的錢都不必出。等他的同學們畢業了,用不著課本了,他就向他們借……
於是第二天,安迪借口去拜訪同學,揣著石板出了門。他直奔黑市,找到了一個曾有意買下他石板的商人。
可商人報給他的價格讓他本就沉重的心更是涼了個徹底。
要是他早點兒來賣掉石板該有多好?那可是十個金幣啊!有了這筆錢,媽媽就不用把她陪嫁的衣櫃賣掉了,或者爸爸可以裝一條假腿。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黑市商人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裡。青色的煙霧混著嗬出的白氣,在凜冽的空氣中狂亂舞蹈。
“小夥子,我瞧你也是有困難才會來賣掉石板的。這樣吧,我給你指條明路。”
“……你要我去賣器官?”安迪悲傷地問。
“傻孩子,器官賣掉又不會再長出來。但我給你介紹的這門買賣卻是可持續的。”商人說,“你聽說過賣號嗎?”
安迪茫然搖頭。
“《勇者傳說2》那遊戲不是挺火嗎?有些人想得到某張卡,卻怎麼抽也抽不中。與其把錢扔進無底洞,不如花點小錢從彆人手裡買一個有這張卡的賬號。”
商人從懷裡掏出一本破破爛爛的筆記本,舔了舔手指,翻到其中被折起來的一頁,“現在最受歡迎的人物是詭詐之神洛基、眾神之父奧丁、雷神托爾、還有命運女神。你的賬號裡有這些人物嗎?”
安迪繼續搖頭:“我沒玩《勇者傳說2》。”
“為啥不去試試呢?隻要登陸遊戲,完成幾個新手任務,就能免費獲得不少魔晶,總共能抽個四次吧。你花點兒時間免費抽幾次。如果抽到不錯的卡,就拿到我這邊賣掉。要是沒抽到,就換個新號繼續。”
聽起來很容易。反正安迪假期也沒什麼事情做,既然玩遊戲還能賺錢,他何樂而不為呢?
回到家,他聲稱自己不舒服,躲進了房間。他倒在床上,打開魔力石板,輕觸那個新出現的圖標。
白色小狐狸跳到屏幕中央,詢問他是要使用舊賬號,還是注冊一個新的。使用舊賬號,進入遊戲後劇情會有所不同,比如夥伴們把你當作舊識。但既然安迪的號是打算拿去賣的,那還是注冊一個新的吧。
注冊ID的時候,安迪猶豫了一下。他的目光越過石板,移向牆上的鳶尾花壁紙——那是媽媽最喜歡的花。
於是他輸入了一個新名字——鳶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