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不由地為遠方的克裡斯默哀。缺了這位土豪, 《勇者傳說2》的流水可是少了一大截啊！
“對了洛林先生，”伊薇特話鋒一轉，“您這次去首都, 有沒有見到末代勇者的後裔？您做了有關勇者的遊戲, 如果您能和末代勇者見麵，那畫麵一定很有趣！”
“誰？”洛林問, “我甚至連末代勇者是誰都不知道。”
伊薇特驚恐地瞪大眼睛。“您是從哪個國家來的？您的國家不教曆史嗎？”
教是教，但不教你們這個世界的曆史。
“我倒想請教一下曆史係高材生。”洛林道。
“末代勇者就是被教會冊封的最後一任勇者呀！他既擅長魔法, 又精通劍術，年紀輕輕就挑戰了好幾個地下城, 據說還殺死了‘幽冥古堡’的魔王。在他之後，教會就再也沒有冊封過彆的人了, 因此大家才會叫他‘末代勇者’。
“末代勇者退休後, 迎娶了一位紡織業大亨的女兒, 他們的後代就是現在的哈登家族。他們家族有一家特彆有名的玩具公司，叫童趣樂，不知您是否聽說過。”
童趣樂公司的大名, 洛林自然是如雷貫耳。作為海灣王國乃至整個大陸上勢力最龐大、資本最雄厚的玩具公司, 童趣樂可以說壟斷了玩具行業。從布娃娃到玩具火車, 從積木到自動演奏機械人偶, 幾乎沒有什麼玩具是童趣樂公司做不出來的——魔力石板除外。
同時, 洛林可以肯定，哈登家族就是他在首都遭遇的重重困難的幕後黑手。
雖然種種陰謀都被他化解了，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鬼知道黑暗中的對手還會使出什麼陰險的招數。
伊薇特小姐不懂商業上的明爭暗鬥，隻是單純覺得末代勇者的後裔和現代勇者遊戲的發明人站在一起會是一幅絕妙的畫麵。洛林隻能在心裡歎氣。
“我沒見過哈登家族的人。”洛林說，“也許未來會有機會吧。”
“那太可惜了。不過您要是想見的話, 可以讓克裡斯引薦。”
“克裡斯少爺？”洛林問。
“對啊！您不知道嗎，他母親娘家的舊姓就是哈登！童趣樂公司現在的當家人弗萊迪·哈登就是克裡斯的表舅。我新年時還在舞會上見過他的兒子小弗萊迪呢。”
洛林：戰術後仰。
好一個錯綜複雜的姻親關係！他知道克裡斯家認識童趣樂公司，當初就是克裡斯的爸爸將魔力石板寄去了首都。可克裡斯竟然是小弗萊迪·哈登的表兄弟，而且兩者都是末代勇者的後裔？
陰雲重重的哈登家族，竟然會有克裡斯這樣天真無邪的表親，血緣還真是奇妙。但仔細一想，克裡斯的爸爸也很討厭魔力遊戲，所以應該說這兩個家族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和他們迥然不同的克裡斯才是基因突變的結果吧。
“啊，光顧著聊天，我都忘記正事了。”伊薇特瞄了一眼自己的懷表，“我今天來是想請教洛林先生一件事。仲夏夜慶典快到了，我們魔力遊戲研究會打算在那天辦一個活動，大家集體打扮成《鼠鼠模擬器》裡的角色。地城娛樂應該不會禁止我們這麼做吧？”
洛林脫口而出：“你們要cosplay？”
“什麼play？”伊薇特揚起眉毛。
“簡單地說就是角色扮演，穿上戲服扮演遊戲或是漫畫、小說中的人物。”洛林說。
伊薇特思忖片刻：“真是個奇妙的新詞。是外語嗎？沒錯，就像您說的那樣，我們打算cosplay。從前的仲夏夜慶典，我們都是打扮成女巫啦、幽靈啦、僵屍啦什麼的，這是仲夏夜慶典曆來的習俗。今年我們打算換個新花樣。但法律係的同學說，這樣做有可能侵犯地城娛樂的版權。所以我想來征求您的意見。”
聽伊薇特的意思，這個仲夏夜慶典大概是類似於藍星萬聖節的節日。洛林又不是什麼西半球最強法務部成員，對玩家的自發宣傳行為自然樂見其成。
“沒關係，你們隨便cos好了。”
伊薇特喜出望外：“那真是太感謝您了！”
“不過小姐，我倒有件事想拜托您。”洛林說。
既然赫赫有名的肝帝小姐大駕光臨，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放她走呢？
他從樓上辦公室裡拿來了地城娛樂最新開發的產品——幾塊小小的方形紫水晶晶片，上麵雕刻著地城娛樂的LOGO。
“這是我們硬件研發部最新開發的遊戲卡。”洛林說，“隻要把卡插進魔力石板中，就可以暢玩卡中的遊戲，非常方便於在沒有覆蓋魔力遊戲網絡的地方使用。”
伊薇特翻來覆去地把玩著這枚小小的晶片：“我就說石板為什麼有個插槽，還以為是為了減輕配重，原來是為了這個啊。這東西倒是很適合克裡斯。他爸爸在他家周圍安裝了反魔法金屬做的柵欄，隻要一走進他家就沒辦法聯網。克裡斯現在隻能玩單機。”
她拿出自己的石板，當場將晶片插入卡槽中。
石板亮了起來，以宮廷圓舞曲為藍本的弦樂流瀉而出，一行金色的花字體浮現在純白的背景之上。
——《小魔女養成計劃》Alpha版。
伊薇特的雙瞳倒映著亮晶晶的石板，仿佛她的眼睛在熠熠生輝。
“地城娛樂的新遊戲？”她又驚又喜。地城娛樂已經很久沒有發行新遊戲了，幾個舊遊戲雖然也很好玩，但人果然還是喜新厭舊的。
“準確地說，是另一家遊戲工作室的作品，但會在魔力石板商店中上架。”洛林說，“現在的版本還是內測版，多餘的遊戲卡您可以拿去給同學。玩過後可以請你們提出意見以便讓開發人員調整修改。”
伊薇特敏銳地注意到了“另一家工作室”這個說法。她以為世界上有能力製作遊戲的隻有地城娛樂，難道說還有彆人嗎？製作魔力遊戲的技術外人也能學會？那麼將來會不會出現越來越多的遊戲公司、工作室？
她沒有把這些問題問出口。比起這些複雜的商業問題，她更關心遊戲本身。隻要有好遊戲玩，管它是哪家公司出品的呢？
“這是什麼樣的遊戲？名字裡有魔女，難道是扮演魔女的冒險故事嗎？”她興奮地問，恨不得背生雙翅飛回宿舍，立刻開始遊戲之旅。
洛林展顏一笑：“不，是您將一個擁有魔法天賦的小女孩撫養長大的故事。”
伊薇特的熱情立刻被澆滅了一半。她喜歡的是在瑰麗的幻想世界中冒險的遊戲——化身為勇者或者冒險家，消滅邪惡勢力，追逐寶藏財富，守護無辜百姓，贏得永世流傳的榮耀……就像《勇者傳說》和《鼠鼠模擬器》那樣。她還以為新遊戲也是同樣的類型呢。
養孩子的遊戲？一聽就很無聊！
但洛林先生這麼鄭重地邀請她試玩，要是拒絕就太失禮了。伊薇特隻能憋出微笑，朝洛林屈了屈膝蓋：“那我就先回學校了。”
“記得反饋你們的意見！”
走出魔力遊戲旗艦店時，洛林悠長的喊聲從伊薇特背後追過來。
黑發少女歎了一路的氣，回到了大學中。
她沒回宿舍，而是先去了魔力遊戲研討會活動室，將仲夏夜慶典的安排通知大家。
眾會員們得知他們可以儘情cos之後，爆發出一陣歡呼。當伊薇特拿出紫水晶遊戲卡，分發給幾位資曆最老的成員時，歡呼聲與嫉妒的尖叫更是達到了巔峰。
“新遊戲！哦哦哦新遊戲！讚美洛林！讚美會長！”
在副會長的帶領下，一眾會員將遊戲卡捧至頭頂，作頂禮膜拜狀。其他人則圍著他們嗷嗷直叫。如果有不知情的路人路過活動室，可能會以為裡麵養了一群猴子。
一個拿到了晶片的會員紅著臉問：“這是什麼遊戲？洛林先生透露了嗎？”
伊薇特看著這幫類人群星閃耀時的同學，撇撇嘴：“是個喜當爹的遊戲。”
雖然嘴上說對喜當爹遊戲不感興趣，但在遊戲研究會眾會員的強烈要求之下，伊薇特還是將晶片插進了卡槽中。那些沒有分到晶片的會員們圍在她身後，眼巴巴地看著她手裡的石板。他們隻能通過這種方式一睹為快。
伊薇特找了把舒服的扶手椅坐下，打開了《小魔女養成計劃》。
首先出現在石板上的是熟悉的地城娛樂的LOGO——一座建在山穀中的要塞。緊接著則是一個從未見過的LOGO——一頂歪歪扭扭的巫師帽，配文“五月工作室”。
“從沒聽說過這個工作室的名字啊。”一名會員說，“這遊戲難道不是洛林先生做的嗎？”
伊薇特知道消息比他們早，頗有些得意地拂了拂頭發。“這款遊戲是一個新工作室開發的，地城娛樂會負責發行。”
會員們之間響起一陣驚訝的耳語。
“世界上除了洛林先生，還有彆人也能做魔力遊戲？”
“瞧那頂巫師帽，難道是法師之塔的人？”
“法師之塔不是向來不問世事嗎，怎麼可能跟洛林先生合作呢？”
“好了不要吵了！安靜看會長打遊戲！”
伊薇特輕點石板。
華麗的圓舞曲逐漸淡去，變成了一首簡單而動聽的八音盒旋律。
冬夜，風雪呼嘯。一座小而溫馨的屋子，壁爐中暖意融融。
站在窗口遠眺，隻見夜色中有一點金色的光芒正逐漸接近，即使狂風暴雪也掩不住那熾盛的光芒。
待那光芒接近，伊薇特才看清那其實是一盞提燈。拎著提燈的是位身穿白衣的女祭司。她戴著風帽，臉凍得通紅，肩頭落滿雪花。
“吱呀”一聲，小屋的木門應聲打開。女祭司走進屋內，環顧四周，接著露出微笑。
“真是一座溫馨的小屋。我相信它在不久之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其樂融融的家。”女祭司說，“對了，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中央大神殿的高階祭司。願女神的慈悲之光永不離你的左右，虔誠的信徒嗬。神殿已經通過了你的領養申請，不過，我得先確認一下你的身份。能告訴我你的姓名和出生日期嗎？”
石板上出現了兩個輸入框。伊薇特早已熟諳這套操作，《勇者傳說》裡也可以自定義主角的姓名，大概是為了增強玩家的代入感吧。
伊薇特輸入了自己的名字和出生日期。
女祭司點點頭：“原來是伊薇特·霍恩伯裡信徒。那麼你的性彆呢？”
【1.男性】【2.女性】【3.您難道看不出來嗎？】
伊薇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搞事選項3。她真的很想知道女祭司麵對這種無禮的言語會做出何種反應。
女祭司不慌不忙，仍然麵帶慈祥的笑容，就像一位耐心麵對孩童惡作劇的母親。“女神教導我們不能以貌取人。一個人外表所展示的不一定就是他內在真實的，不是嗎，霍恩伯裡信徒？”
……竟然挺有哲理的。
石板上又出現了兩個選項，這回隻剩下【男性】和【女性】了。伊薇特隻能選擇2了。
女祭司說：“那麼霍恩伯裡小姐，我已經將你要領養的孩子帶來了。這個孩子在前不久的魔女戰爭中失去了雙親，她本人也因為受了打擊而想不起過去的事情了。但這些都不重要。新的家庭和母愛一定能撫平她的傷痛。”
女祭司看向自己背後：“來吧，孩子。”
一個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進門。她穿著和女祭司一樣的白色長袍，對於小孩子而言過大的兜帽幾乎將她整張臉都遮住了。
“請你給這個孩子起一個名字吧。”女祭司道。
伊薇特“哎呀”一聲。她沒想到還要給孩子取名。自己的名字已經用過了，該怎麼辦呢？
“會長，用我的名字吧！”一個男生擠到伊薇特跟前，熱情地指著自己。
他立刻就被其他人拖了下去。
“呸！你是男的耶！這明明是個小女孩好吧！”
“會長，還是用我的名字比較好！我的名字多好聽！”
“超老土的好吧！現在隻有七十歲老太太才會叫那種名字了！”
伊薇特揉了揉太陽穴。這幫家夥，怎麼上趕著認她當媽呢？
“都彆吵了！”她嚴厲地瞪著會員們，“不管用誰的名字，總有人不滿意。所以我看還是用這個名字好了。”
她輸入了三個字：克裡絲。
“你們都沒有意見吧？”伊薇特環視眾人。
眾會員：“……”克裡斯，你小子賺到了呢！
“既然沒人有意見，那就這麼定了。”伊薇特按下確定。
遊戲中——
“真是個可愛的名字。”女祭司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這個孩子的誌願是當一名魔法師，你可以把她往那個方向培養。當然了，你如果有其他的培養方針，神殿也尊重你的意思。”
她的表情忽然變得極為嚴肅：“這個孩子是會成為青史留名的偉人，還是默默無聞地度過一生？是沐浴在光明之中，還是踏上黑暗的道路？這全都掌握在你手中。你的每一個決定都將改變她人生的軌跡。”
女祭司轉過身：“那麼我就先告辭了。我很期待這個孩子長大後會成為怎樣的人呢。”
提燈的火光消失在了風雪和夜色中。
小屋中隻剩下了小女孩。
“我、我叫克裡絲！”小女孩緊張地開口，“從今天開始，我就是霍恩伯裡女士的女兒了！請多多關照！”
她笨拙地摘下兜帽，露出黃金般的頭發。一雙碧藍的眼睛忽閃忽閃，讓人聯想起黎明時分的星星。
“不對，”小女孩說，“不應該叫您霍恩伯裡女士了。應該叫媽咪才對！”
她眯起眼睛，蘋果似的小臉上綻開一個絢爛微笑。
霎時間，會員們的尖叫聲差點兒掀翻活動室房頂。
“好、好可愛！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現實中的熊孩子明明那麼討人嫌，可遊戲裡的小孩為什麼這麼惹人憐愛！”
“她竟然會叫‘媽咪’耶！如果我選男性，她是不是會叫我‘爹地’？”
“誰能分我一枚晶片？我也好想體驗一下喜當爹的感覺！”
伊薇特向後一仰，陷入柔軟的扶手椅之中。
她已經全然不記得自己在幾十分鐘之前還抱有“養孩子遊戲好無聊”這種觀點了。此時此刻她的頭腦裡隻剩下了一個想法：
無痛當媽，好！
蛆般扭動了一會兒，伊薇特猛然坐起來，開始研究這個遊戲該怎麼玩。
遊戲中可以為小克裡絲設置行程。行程分為“上課”“打工”和“休息”三種。
可以選擇的課程都和魔法有關：草藥學、煉金術、占卜術、召喚術、魔陣學、魔咒學、魔法戰鬥實踐、魔法與科學……
每一門課程都會提高或降低孩子的某種屬性。譬如草藥學可以提高感知和體力，但會降低魅力。想也知道，天天在藥園子裡刨土，弄得滿身泥濘，當然沒有什麼魅力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