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柏歎氣：“我們人手有限，目前隻能集中精力在一個項目上。”
梅耶為難地說：“洛林先生，您覺得哪個項目更好呢？”
要洛林說的話，當然是兩個都很好，兩個我全都要！
但蘭柏所言也是事實。五月工作室的核心開發人員隻有三個人，如果硬是同時開發兩個項目，很容易貪多嚼不爛、中途崩盤。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你們不打算多招幾個人嗎？”洛林問。
梅耶苦笑：“彆提了洛林先生。本來有好些同學都打算辭職投奔我們，可至尊大法師前些天似乎大發雷霆，揚言要把叛逃的人挫骨揚灰。所以大家都暫時不敢有什麼動作了。”
洛林在心底將那幫老頭咒罵了一萬遍。
“如果非要在兩個項目中選擇一個，我建議製作模擬經營遊戲。”他說，“在魔法學校題材方麵你們有經驗，而且模擬經營類遊戲細水長流，盈利的可能性更高。還可以聯動《小魔女養成計劃》，比如讓某個人物作為彩蛋出現在新遊戲中，這樣也能吸引一部分老玩家。”
貝爾的臉仿佛被天堂的聖光照亮了似的。蘭柏則顯出憂鬱的神色。
洛林瞧了實在不忍。魔力遊戲商店裡怎麼能沒有一款音遊呢？
“蘭柏，你願不願意跟我合作？”
***
洋薊山中學。
校園安靜得可怕。暑假已經開始，直到兩個月後，朗朗讀書聲才會再次在校園中響起。
但學生放假，不代表教師也放假了。雖然人們普遍以為，既然沒有學生可教，那教師也應該享受兩個月愉快的暑假，可實際上，暑假到來後，教師們還會有數不清的工作。
比如針對上個學期的教學情況，開各種各樣的總結會。比如為了下個學期的教學質量，參加林林總總的培訓會。
滿打滿算，教師們真正的假期也隻有一個月左右。
今天，校長在會議室召集了所有教師，目的是修訂校規。如果表決通過，那麼從下個學期開始，校規中將增加一條極為重要的條目：
禁止在學校內持有魔力石板，或遊玩魔力遊戲。
“最近這個魔力遊戲真是把學生們都給教壞了！”
會議上，一位有三十年教齡的老教師痛陳道。
“他們一天到晚沉迷於遊戲，無心聽課，作業也不寫……再這樣下去，我們學校的成績就要變成全市倒數第一了！”
“可其他學校的學生不也玩魔力遊戲嗎？”一名年輕教師小聲反駁，“大家的成績一起倒退，不就等於排名沒有變化？”
“你自己聽聽你說的這什麼話！”老教師拍案而起，“年紀輕輕，不思進取，就知道擺爛……”
“這個魔力遊戲簡直就是精神鴉＃片！絕不能讓它毒害我們的孩子！”另一位老教師說，“我看還是早日禁絕它比較好。不僅在校內，我還建議我們向全社會發起倡議，抵製魔力遊戲的侵害！”
“我同意！瞧瞧魔力遊戲裡都是些什麼東西，打打殺殺，血腥暴力！這簡直就是在誘導孩子們犯罪！”
“我們應該聯名向市政府發起倡議書！”
在座的老教師們群情激奮，恨不得當場抄起教鞭，衝進魔力遊戲旗艦店，將那群毒害孩子的可惡魔法手藝人拖出來揍一頓。
當然，他們也隻敢嘴上說說。誰都知道去人家店裡鬨事會是怎樣的下場。那位肌肉猛男保安可不是吃素的。
然而年輕教師們卻有不同的看法。他們沒像老教師那般激動，而是默默交換著無奈、譏諷、不屑的眼神。
終於，一位年輕教師開口了。
“根據我班上的情況，沉迷遊戲的學生其實也就那麼幾個，而且他們以前也都不好好聽課，即使沒有魔力遊戲，他們也會沉迷於彆的東西。”他說，“各位把學生成績退步的原因歸咎於魔力遊戲，是不是太武斷了一些？”
另一名年輕教師語帶諷刺：“以前推理小說流行的時候，你們說小說毒害學生。後來大作家摩爾垂德橫空出世，還被女王封了爵，你們的口風就變了，說推理小說可以鍛煉學生的腦力。
“後來，電影開始流行，你們又說電影毒害學生。等到《荒野奇緣》紅遍全世界，男女主角獲得‘黃金不死鳥獎’，你們便又改口了，說電影是新時代的藝術。
“現在魔力遊戲開始流行，你們又說魔力遊戲毒害學生。不覺得同樣的話說了太多遍，有點膩味嗎？”
老教師霍然起身，一張臉憋得通紅：“你才幾年教齡，敢跟我們叫板？簡直目無尊長！”
其他人附和：“就是！這家夥跟那個梅耶走得很近，也在玩魔力遊戲！我看他就是地城娛樂派到我們學校的奸細，會帶壞所有的孩子！”
“嗬嗬，不愧是‘德高望重’的老教師，說不過彆人就開始造謠誹謗，還真是學生們的好榜樣啊！”
“校長先生，您瞧瞧！這這這……成何體統！真是反了！”
洋薊山中學的校長布朗斯通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
果然不出他所料，眾人在會議上就吵起來了。
如果問他在這場論戰中支持哪一方，布朗斯通校長隻能說，他是個騎牆派。
一方麵他認為魔力遊戲是了不起的發明，讓諾雷利亞這個邊境城市的名聲享譽全國。根據他在首都的同行透露的消息，就連政府的高官們都對魔力遊戲讚不絕口，甚至還有傳聞，在不久之後的萬國博覽會上，魔力遊戲將作為海岸王國的“特產”向全世界展出。
可另一方麵，部分學生沉迷遊戲也是不爭的事實。教師們，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的教師，對此意見很大，鬨得他不得不召開這場會議。
麵對兩撥互不相讓的教師，布朗斯通校長也很為難。因此他乾脆將自己摘出去。不論哪一派教師獲勝，他都可以說這是“民主表決的結果”，這樣其他人也就無從置喙了。
今後若是證明這次會議的結果是錯誤的（比如他禁止了魔力遊戲，但魔力遊戲卻成為世界矚目的新發明，導致洋薊山中學淪為笑柄），他也可以將鍋甩給“民主表決”——那都是大家的意見，不關他的事，他也是少數服從多數嘛！
“我看，要不大家投票表決吧。”校長打圓場道，“教務主任，請把投票箱拿過來。”
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一條細縫。看大門的校工小心翼翼地向諸位教師鞠躬行禮，畢恭畢敬地說：“校長，有位客人來拜訪您。”
“我們正在開會，讓他稍等吧。”
“是梅耶老師！啊不，梅耶先生……他說他有要事要和您商量。”
詭譎的氣氛在會議室中彌漫開來。
說到梅耶，校長的頭更痛了。
梅耶是法師之塔派遣到學校來的，這事校長從一開始就知道。曆代校長都會和法師之塔合作，讓他們的人在學生中遴選具有魔法天賦的好苗子。
這不僅僅是為了討好法師塔，也是為了普通人的安全。據說擁有魔法天賦的人若是不去學習如何控製魔力，那麼一旦他情緒失控，魔力就會暴走，把學校炸成廢墟也未可知。
梅耶從學校辭去教師職務的同時，也離開了法師之塔。而且他不是去乾彆的，偏偏是去做魔力遊戲了。
這讓校長受到了許多質疑。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梅耶在製作遊戲？您是故意讓這種人加入教師隊伍的嗎？
——梅耶是否暗中向學生們兜售了魔力遊戲？學生們沉迷遊戲是否都是受了他的教唆？
校長真是百口莫辯，現在一聽到梅耶的名字，他就感到既懼怕又煩躁。
“讓梅耶在會客室先等著！”他對校工說。
“校長，既然今天大家都在這兒，不如讓梅耶也過來好了。”一位老教師不客氣地說，“我倒想聽聽他要說什麼花言巧語！”
校長不想成為眾矢之的，卻也不想得罪地城娛樂。“呃，不要傷了和氣嘛……”
然而其他教師根本沒共情到校長的難處。
“對！讓他來見我們！我要好好盤問盤問他！”
“如果他要迷惑校長，我們就把他趕出去！”
沒辦法，布朗斯通校長隻好說：“那就把梅耶先生請過來吧。”
校工得令離開了。不多時，他便帶著梅耶回來了。
梅耶看上去和離開時沒什麼兩樣，不過更消瘦了一些，像是很久沒好好吃過東西。但他的精神卻比當教師那會兒要旺盛得多。
從前的梅耶就像個飽受社會毒打的社畜，每天上班如同上墳。可現在的梅耶眼睛裡煥發著異樣的活力，連走路都虎虎生風。
“布朗斯通校長。各位老師。”他彬彬有禮地鞠躬。
校長不無嫉妒地打量著梅耶身上那套黑色禮服。用料價值不菲，一看便知是高級裁縫手工定製的。就連校長本人，定做這麼昂貴的禮服都得考慮再三。聽說梅耶製作的遊戲銷量驚人，他肯定賺了不少錢吧？
“梅耶先生，好久不見。”布朗斯通校長假惺惺地笑道，“您今天來有何貴乾呢？是洛林·地城先生派您來的嗎？”
梅耶說：“洛林·地城先生一直致力於慈善事業，他想為諾雷利亞的各個學校捐贈一批健身器材。由於我曾在洋薊山中學任教，因此他委托我來和校長您洽談。”
“健身器材？不是魔力石板？”校長一頭霧水。
梅耶露出笑容：“洛林·地城先生發明了一種全新的、魔法與科技相結合的健身器材，叫作‘魔力音樂運動健身機’。目前尚未在市場上銷售。洛林先生認為學生們一天到晚在教室中讀書，缺乏鍛煉，長此以往對健康十分不利，因此他決定向洋薊山中學捐贈十台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