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庭寫作的速度比許懷清想的要快很多,快到他不敢想象。
比如第二天早上七點半他吃完早餐,拿著報紙準備在上班路上看,就見他那一向上午見不到人,總是鹹魚般攤在床上的兒子幽靈似的冒了出來。
許少庭頂著兩個黑眼圈,繁體字簡直寫的他痛不欲生,他隻好先寫成簡體字,再查字典謄寫成繁體。
等寫完這三萬字的後,許少庭還要把簡體那版撕掉,最後一個田字格本他乾脆給拆了,許懷清看到兒子遞過來的就是一遝拆掉的紙。
許懷清不敢置信的問:“這是?”
許少庭困得頭都要掉了,他語氣幽怨的回道:“這是擴寫後的。”
許懷清接過來,快速的翻了下,估算了字數後更驚訝了:“三萬字?”
許少庭點點頭,再也忍不住打了個嗬欠,他和許懷清這個人實在是無話可說,尤其是這人明明三十一歲了,看著卻和二十五六一樣,這麼年輕的爹他真的是敬謝不敏。
走了兩步,許少庭身子一頓,他無奈轉身,許懷清抓著他的肩膀,見他回頭,臉上表情也略顯躊躇。
許少庭雖然真實年齡隻有十八,不過他慣常對人的情緒變化很敏感,是個很會識人臉色的小孩。
看著便宜爹的表情,許少庭心中歎息,你想和兒子緩和感情,可終究是斯人已逝,這人間的事情向來是來不及的事情占了大多數。
就算真正的許少庭還活著,他也十六歲了,你終究是錯過了他的童年及少年時代。
而一個十六歲的男孩,他可能並沒有那麼的需要……一個父親了。
十八歲的許少庭更沒想過玩什麼父慈子孝,提示許懷清:“你該上班了。”
許懷清躊躇表情落下,溫和的看著少年:“不急。”
許少庭:“……”
許少庭簡直無語死了,便宜爹你不是很忙嗎,你還不去上班,你對得起你的工資嗎?
許懷清已經伸出手,他比許少庭高了快一頭,輕輕鬆鬆的就揉了揉這少年的腦袋。
珍珍挎著小書包,叼著吐司片急著跑去上學,看到的就是清晨陽光中,麵容清雋的爸爸在揉瘦弱哥哥的腦袋。
小姑娘不甘示弱的擠到兩個人中間,吐司片換成用手拿著,她到是很高興:“哥,你今天起這麼早?專門送爸爸去上班嗎?”
許少庭正在風中淩亂,被人揉腦袋這動作,除了他小叔在他還是個小孩的時候會做,誰會抽風去揉男人的腦袋?
珍珍還傻不拉幾的感慨:“剛剛那一幕真美好啊。”
她心裡悄悄想,要是媽媽也在就好了,要是媽媽能和爸爸一樣時髦就好了……唉,人間的事情,為什麼就不能十全十美呢?
許懷清聞言,揉了揉女兒腦袋,珍珍就張開胳膊抱住他,嘴裡道:“爸爸,不要揉我腦袋,要長不高啦!”
許懷清一把抱起女兒,笑容燦爛的對愣著的兒子說:“少庭,你辛苦了,稿子我今天就送到《新月》編輯部。”
“你也快回去補個覺吧。”許懷清說罷,轉過身就走了。
珍珍趴在他肩上,手裡拿著吐司片揮了揮手,嚷嚷道:“哥哥,我去上學了,你在家不要想我啊。”
許少庭已經無力吐槽,這倆絕對是親生父女,都自我感覺太良好了,我臉上難道寫的不是“拒絕”兩個麼?
一轉身,許少庭走了兩步就見從二樓下來的許嫣然與張氏。
許嫣然穿著係帶的浴袍,剛洗過澡還包著頭發,見他看過來,眨眨眼,染了蔻丹的指甲蘭花指一揚,驚奇的說:“稀奇了,我竟然大早上見到少庭了,哎呀,我得趕緊去看看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說罷,就姿態款款的去餐廳吃早餐了。
天氣漸冷,張氏換上了襖裙,也很稀罕的看著兒子,婦人邁著小碎步搖搖晃晃的跑過來,摸了摸兒子的手,涼冰冰的,看他氣色不好,更是心疼的說:“庭哥兒,你怎麼起這麼早?身體受得了嗎?”
許少庭不敢說他一晚上沒睡,他發現張氏對兒子溺愛的過分,隻管一味的順著他的想法,全無管教。可是想一想,張氏自己活得都不明白,又怎麼可能教好一個孩子。
許少庭柔聲和母親說了幾句話,想想去餐廳吃了抹果醬的麵包片,又喝了一大杯牛奶。
耳朵邊,許嫣然不喜歡張氏,張氏也不喜歡她,但家中她倆可沒少說話。
早飯時,許少庭安安靜靜的隻管吃東西,張氏與他說:“真是吃不慣國外的東西,這個牛奶喝著味道和中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