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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善在火車上睡了朦朧一覺,並不安好。
出站時分, 天色破曉。
重新回到這個城市, 過往十多年的美好記憶浮現腦海,她終於露出多日不見的笑容,迎著晨光深深吸了口氣。
任媛是她的高中同桌, 也是過往最好的朋友, 替她在C大附近找了一間單身公寓。
她們在公寓樓下碰麵。
任媛將鑰匙遞過來, 又陪著她上去看, 歎息:“我真沒想到, 會發生這樣的事,本來說好了你跟阿姨一塊回來……”
林善目光盯著電梯壁, 不願多想,扯開話題:“媛媛,這兒的個人隱私安全嗎?”
任媛點頭:“放心, 你就這一個要求,正好我姨媽就在物業,你有什麼擔憂可以跟她講。”
林善握住她的手:“謝謝!”
任媛抱她:“謝什麼,以後我就是你的好姐妹,咱們又可以經常一塊了。”
房子格局不大,但一個人住著綽綽有餘, 基本的家具配用都已齊全。
林善下午去超市采購了些生活用品, 窩在家裡住了兩天, 等第三日開學報到, 提著來時那隻小箱子, 轉到學校宿舍。
開學後,她大多時候住在宿舍裡,享受人多的熱鬨感。
偶爾需要一個人的空間,她就回到公寓,簡單打掃整理,慢慢收拾自己的小居所。
日子似乎翻了篇章,過去的人跟事幾乎不再出現於她的生活裡,也沒有任何被打擾。
新手機號是她開學那日在通訊處買的,用於目前的人際聯絡。
過去那張手機卡,她換掉時曾就地扔進垃圾桶,之後回想數次,又去撿回來,塞進一個收納小盒。
或許是因為時刻被提醒存在的痕跡,每隔一星期她都要拆卸新卡,將舊卡重裝回去,自我灌輸是為了看有無遺落重要信息。
次數久了,原本她打算讓那張卡就此自生自滅,又怕因此錯落什麼,給它續費存活了下去。
甚至為了方便查看,她買了隻新手機,用於新卡,舊卡仍然存放於原處。
隻不過,多數時刻,舊號處於關機狀態,舊手機也被扔進櫃子的最深角落。
如同將過去的事都封閉在一個空間內,偶爾打開一個小角,獨享曾經被悲痛裹挾的那份來不及品嘗的甜蜜,拒絕又期待它的回饋,除己外無人知曉。
林善在舍友麵前掩飾心底的秘密,表麵上極為自然地與人相處,或許是真的融入了新生活,並沒有人瞧出她平時片刻走神的失落。
譬如,走在去上課的林蔭道上,偶爾碰見三五成群的男生,嬉鬨推搡約去打球,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盯著其中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許久,導致接下去的課幾乎都會心不在焉。
亦或者她在食堂排隊買飯,碰上隨口.爆粗的男生,哪怕僅僅是一句口頭禪,她都偏頭看人許久,像是要再從彆人身上發現點什麼,但最後往往失望而歸。
甚至開學沒幾日,她就被隔壁專業的男生搭訕,對方殷勤地打聽她手機號或是來教室送早餐,追人方式含蓄又紳士,而她也試著回意聊兩句,卻也往往隻有兩句,過後就意興闌珊難以繼續。
漸漸她明白,他就是他,再也找不見跟他同樣感覺的人。
哪怕她捫心自問,也說不出他身上有什麼讓人深刻的優點。
過去的一年,他圍繞在她身邊,給她的直觀印象,基本是霸道傲慢幼稚無禮。
但也就是這樣的他,讓她從心底慢慢接受了。
猶記得最後那條信息,她既撇得冷酷無情,又將他說得一無是處,估計是個男的都不能忍受,更不會再有所留戀,尤其在他滿懷希望的時刻,想必已經轉為濃濃的失望。
兩年時間,足夠他在忙碌的訓練中將她淡忘,正好她也能借此清靜脫身。
什麼也不再求,隻望各自安好,永不往來。
可對她來說,忘記不是容易的事,需要一段時間沉澱。
在兩個月的安寧日子過後,林善真以為自己逐漸淡忘了,卻在某日上課期間,收到一條好友驗證信息。
天冷,她裹著毛衣外套,聽著課正昏昏欲睡,看到提示瞬間清醒,心潮泛起漣漪。
手指發著抖,那個熟悉的昵稱重新歸至腦海,帶起狂湧般的片段記憶,不過瞬間之事。
她仍然保留著過去的微信賬號,隻不過換了新的綁定號碼。
他在這一刻複聯,想必也在同時間打過那個正處於關機的號碼了。
課堂上教授在講什麼她完全聽不進,眼中隻剩下了他的頭像昵稱,以及申請時的那串省略號。
或許是想說點什麼,但又覺得多餘,知道她記得是誰。
盯了屏幕許久,林善將手機翻麵,目光朝向前方,逼迫自己不再去想他,卻又控製不住,過了會兒再翻回來,不失所望他又發來一條,這回備注申請多了兩字: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