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叔肯定發糖！”
栓子拍著胸脯打包票。
他已經把江延給賣出去了,反正到時候，他也能跟著沾光，大白兔奶糖誰不想吃呀？想想就流口水。
這些事兒江延根本就不知道。
他還沒等考試開始,饑荒已經出來了，到時候不發糖，橫豎是說不過去的。
村裡的人說什麼的都有,亂七八糟，閒話滿天飛,越到考試臨近，閒話越多。
很多人特意到江家打聽風聲,看看江延到底敢不敢考試。
好在，該來的還是來了，考試的時間終於到了，要是再晚一會兒，江延都能煩死。
江延和錢宇隻能請假，然後參加高考。
鎮上也派了臨時的老師過來接替他倆,讓他倆踏實的考試。
考試現場就不用說了，多的是人緊張地手心冒汗,這場考試他們等得太過久遠,久遠的已經放棄希望了，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有準備好,要走進考場。
跟錢宇一起來的那些知青們互相打氣鼓勵,臨來的時候還特地給文財神燒了香,保有他們考試順利。
這時候臨時抱佛腳，能想到的所有辦法,他們都能想得出來,還沒進考場,他們已經慌得一比。
有沒有複習好，他們自己心裡還沒有數嗎？現在恐怕是拜財神也不管用了。
江延和錢宇算是裡麵最淡定的兩個。
錢宇雖然是高中生，但是他從心裡覺得，江延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一個。
他兩個居然分在了同一個考場裡。
錢宇自己都跟著有了信心。
“還好！還好，跟江延一個考場，我一定行！”錢宇神神叨叨地說道。
旁邊的知青小聲道：“錢宇你念叨的什麼菩薩管用嗎？”
錢宇瞪了他一眼：“好菩薩！管用著呢！”
那人再問，錢宇已經進考場了。
……
江延前腳剛走，村子裡的人就開始議論紛紛。
“江大娘，你家江延去參加考試去了吧？我們家三丫回家告訴我的，嘖嘖……沒想到江延還真參加考試去了？”
她開始的時候還不相信江延敢參加高考呢，畢竟那種考試，也不是誰都敢去的，就以為江延是說著玩的，沒想到真去了！
村裡這些人都著急呢，說實話，他們覺得也有點懸，就隻是村裡那幫學生們一個個支持自己的老師。
三丫，牛蛋，虎子他們都在家裡吵翻了天，誰敢說他們老是考不上，他們就跟誰急。
家長們覺得江延能當個代課老師就已經很不錯了，還考什麼大學？大學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上的嗎？那得是文曲星！
三丫：“我們老師一定能考上。”
牛蛋：“我們老師說了他考上了給我們買糖吃。”
虎子；“你咋知道我們老師考不上？你算老幾！你給我們老師提鞋都不配！來來同學們，他敢說我們老師考不上，來給我呸他！
呸呸呸，不要臉！呸呸呸！不要臉，你們全家不要臉！”
村裡人：“……”
這些孩子們都瘋了了吧？這都是誰家的孩子？
他們知道啥叫考大學？
知道考大學有多難嗎？
“你們老師連高中都沒考上知道嗎？”
三丫：“要你管？呸呸呸！我們老師就能考上！就能考上！我們老師說了，不但他能考上我們將來都能考上！
眾人：“……”
實在是說不過這些孩子，他們說能考上就能考上吧，看到時候考不上他們怎麼說？
眾人：“我們不跟小屁孩兒一般見識，到時候你們老師考不上，到時候丟人的是他！”
孩子們：“你們才考不上呢，你們全家都考不上！”
孩子們完全不相信這些，依舊每天早上準時上課，校園裡的朗讀聲不斷。
村裡人瞬間服氣了，這幫孩子也沒人管，一個個學起習來像打了雞血一樣。
孩子們的家長，當然向著自己的孩子。
“你們沒事兒招惹孩子乾什麼？當心生的孩子沒□□！人家老師考大學跟你們有關係嗎？你們吃飽了撐得！”
被罵的那些人，灰頭土臉的逃走了，實在是招惹不起他們。
江延考完試馬上就回到學校裡上課。
學生們伸著脖子，期盼的眼睛盯著江延：“老師你考得怎麼樣？”
孩子們的心情比江延的還要急切。
江延也不好意思跟他們說自己一定會考上，但是眼下麵對這麼多期待的眼睛，他隻能想彆的辦法：“過兩天給你們吃糖。”
沒說自己能不能考上，但是吃糖總可以吧？
“吃糖嘍！吃糖嘍！”
孩子們一聽說有糖吃馬上喜笑顏開。
“這麼說老師考上了？”
他們還沒有意識到江延考上大學就不能在教他們了。
江延沒有否認。
他本來就知道自己考上了。
“噓……不許到外麵說，我們自己吃糖就好了。”
江延說到做到，他借了一輛自行車到鎮上的供銷社把自己一年的糖票全都換成大白兔奶糖，回來之後第一件事兒就是發糖。
一人兩塊。
有奶糖吃？
孩子們的眼睛都亮了，等著吃糖等很久了。
大白兔奶糖甜滋滋的一股奶香味兒，越吃越愛吃，孩子們長這麼大都沒有吃過幾次大白兔奶糖。
“老師，大白兔奶糖真好吃！”
江延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兒，他真想就在這裡繼續教孩子們讀書，但是他知道不行。
他這點學曆不能在這裡繼續呆下去，他需要重新出發，考上大學，獲取更多的知識和能量，到那時他才更有資格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張海成看到江延這邊發糖，心裡不由得好笑，難道江延白日做夢了？本來考大學都是癡心妄想了，現在居然又發糖吃？
發什麼糖？
喜糖？
成績還沒出來就喜糖？可見江延這個人還真是腦子有毛病了。
想到這裡，張海成撇撇嘴，眼睛裡閃過一絲鄙夷。
“江老師，我看你今天上課的時候給孩子們發糖了？有什麼好事嗎？”
張海成明知故問。
他就等著江延說出什麼驚人的話，所以故意套他。
江延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所以根本不給他把柄。
“也沒發多少糖，就是家裡攢了一些糖票，想著我這麼大的人了也吃不了，拿出來給孩子們吃吧。”
不是喜糖？
張海成才不相信他的話。
但是沒有辦法江延的嘴緊得很，什麼都不跟他說。
不過張海成確定了一件事，就是江延有妄想症，要不然他也不會高中沒考上，就去考大學，大學成績還沒出來就發糖吃，他這個人啊，真的可能是腦子有病了。
他倒要看看，江延考不上大學，還怎麼有臉在這裡待下去。
錢宇從外麵進來；“江延你給孩子們發糖了？”
錢宇一進學校就看見孩子們在吃糖，不用問了，肯定是江延發的，不然的話誰能拿出那麼多糖？還人人有份！
江延：“對了，錢宇你吃糖嗎？我這裡還有一塊兒你嘗嘗吧。”
他說完掏出一塊糖遞給錢宇，錢宇一看是大白兔奶糖，馬上撥開糖紙放進嘴裡了。
真甜！
錢宇居然吃起來了，誰不喜歡吃糖？不喜歡吃糖的是傻子，要是喜糖就更應該吃了。
“這大白兔奶糖真好吃！還是你能想著我，還給我留了一塊。”
彆人都在吃糖，就一個人在旁邊乾瞪眼，那人就是張海成。
張海成：“……”
他剛剛跟江延說了那麼多話，江延怎麼沒有想起來兜裡還有糖呢？怎麼不給他吃？
張海成心裡更生氣了。
江延就是故意不給他吃，他又不是傻子，看不出張海成使的那些手段？他不想招惹誰，也不想討好誰。
張海成：你們兩個都參加高考了，感覺怎麼樣？試卷都做完了嗎？
這話問的特彆陰損。
什麼叫做完了？他就是斷定江延肯定不會做那些試卷，至於江延以前做的那些試卷，他也不知道真假，反正那些替他都不會做，對不對的他也不知道，但是考試不一樣，分數是不會騙人的。
這話可真把人問著了。
錢宇還真有兩道數學題不會做呢。
“江延，我問你兩道題，這兩道題的答案是什麼？”
錢宇虔誠地把兩地把兩道題默寫出來，等著江延的答案。
旁邊的張海成傻眼了，心說錢宇可是高中生，他還要跟江延問答案？江延能知道啥答案？
江延連想都沒想，就把答案寫出來了。
“答案是這個。”
錢宇恍然大悟，馬上就想明白了。
“可不是嗎？就是這個答案，我當時怎麼就想不出來了呢？”
他後悔得要死，考試的時候，說什麼都想不明白，江延一說，他才想起來。
原來這題的解題思路是這樣的？
“江延，你太厲害了，就是這個答案！就是這個答案！我要是有你這個腦子就好了！”
張海成在旁邊傻眼了，江延還真的會解題呀？這可是怪了？
但是這些題明明就是江延做出來的，說出來誰能信？
張海成覺得自己胸口發悶呼吸困難。
江延；“老師恁沒事兒吧？”
張海成：“沒……沒事兒……”
江延：“我看您身體有點不太硬實了，還得到醫院去看看才能放心。”
他不覺得二張海城這樣的人能當老師，這種心胸狹隘的人隻能誤人子弟。
張海成一點都不覺得江延是在關心他，他覺得江延是在看他的熱鬨。
“不用了，我休息一會兒就沒事兒了。”
江延就不再理會他了，繼續跟錢宇商量做題的事情。
半個多月之後高考成績出來了，江延的成績全都在九十分以上，以全鎮第一的成績考上了首都航空大學。
全鎮第一呀！在全省也排得上前幾名。
他以這麼優秀的成績考上了人們夢想中的學府。
錢宇：“江延……江延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分嗎？江延！”
錢宇差點激動地不會說話了。
高考一放榜，他就到學校去看了，到那一看，他自己都驚呆了，江延居然考了第一名？
錢宇整個人都激動得不行。
那些知青們一個個猜測：“江延是誰呀？這名字有點耳熟，”
錢宇：“有點熟，可是有點熟。”
他確定這些考生裡沒有跟江延重名的。
就是江延考了第一名。
這也太厲害了吧？
最後有人發現了錢宇的成績。
這次錢宇考得還算不錯，比他以前在學校裡考的成績還要好一點，考上了一個中等偏上的大學。
這對他來說已經算是很不錯的成績了。
相比之下，他覺得江延的成績更加震撼。
咋能考這麼高的分數？他得趕緊回去告訴他。
錢宇趕緊往回趕，他得回去跟江延說說才行，江延也真是，居然不知道關心自己的成績，居然不來看看？
彆的村但凡考試的考生都會過來看看，就江延一個人沉得住氣。
等到錢宇跑回學校，就見教室裡，江延正在給孩子們上課呢，他現在進去不合適，所以他隻能到辦公室裡等著。
今天天氣很燥熱，再加上錢宇一路跑回來的，所以臉頰漲得通紅，額頭上汗淋淋的，一看就是有點什麼急事兒。
張海成坐在對麵的辦公桌上，手邊放著一個老舊的玻璃杯子，裡麵還飄著幾根茶葉。
他早就注意到錢宇跟平時有點不一樣了，像是從哪裡跑回來的一樣，人看上去很著急。
高考出成績了？
沒考上？
肯定是沒考上！要不說呢，這些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
張海成想到這裡心裡美滋滋，他早就看出來這些知青不行了，你看看，果然被猜中了吧？
“聽說高考快出成績了吧？”
他明知故問，故意試探。
其實考不考得上，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他就是看個笑話。
錢宇瞥了他一眼，沒想搭理他，他都快離開這裡了，沒有必要跟他搞好關係，更何況以前就對張海成沒有好印象，這個人兩麵三刀。
“嗯。”
錢宇答應一聲，繼續等著江延出來，對張海成的話就是應付一下。
張海成馬上就不高興了，現在這些年輕人都把他當個屁嗎？問都不說？她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吧？
想到這裡心情馬上暢快了。
“我就說嘛，大學哪有那麼容易考的？考不上很正常，像江延這樣的，能在這裡當一個代課老師就已經算是很厲害了，還是年輕阿！”
他的意思就是江延不知道天高地厚。
江延是代課老師，沒有正經的工資，隻有隊裡發的工分，這在張海城的眼睛裡都覺得江延拿得不少了。
錢宇本來不想搭理他，聽了這話不由得多看他幾眼。
“江延確實太年輕了，還是張老師好，年紀又大又牢靠，張老師您多大歲數了？快退休了吧？”
張海成可沒想到對方跟他這麼說話，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你這小年輕真不會說話！我還說不得你們了？考試考得咋樣？是不是沒考上！”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杯子來喝水。
本來就沒有看得起對方，所以他的聲音就帶著輕蔑。
錢宇氣得牙根癢癢。
“考得挺好，謝謝張老師的關心。”
考得挺好？
張海成喝進嘴裡的茶葉嗆了嗓子，瞬間咳嗽了好幾聲。
就在這時，江延的課上完了，從教室裡出來。
“錢宇，你不是到鎮上去了嗎？”
江延一邊走，一邊說道，他也知道高考成績出來了，但是他沒有時間出去看，再者說了看不看都一樣吧。
錢宇乾脆不理會旁邊的張海成，徑直地走過來。
“江延！江延你的成績出來了！”
他比江延還要激動。
江延：“考了多少？”
他自己心裡大體已經有數了。
錢宇：“你考了咱們鎮上第一名，這是分數你自己看看吧。”
他說著把一個小紙條拿出來，皺皺巴巴的紙麵上抄寫著分數。
數學九十八，語文九十六……
江延沒想太引人注意，所以都沒考一百分。
儘管這樣，他也超出一般人太多，想不引起注意都不可能的，畢竟剛剛恢複高考，人們的知識水平都很差，能考這個分數，那絕對是罕見的。
全鎮第一名！？
旁邊張海成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吧？他絕對不相信，因為江延以前做過他的學生，他還能不知道他的底細嗎？這次居然能考出這樣的成績，他不相信。
“考了多少？”
錢宇把成績說了一遍。
張海成還是有點不相信：“你沒看錯了吧？咱們鎮上有沒有重名的？”
這就是明顯的不信他。
錢宇直接不再搭理他了。
他都不信，自己跟他說什麼？
“江延恭喜你！”
“謝謝！”
江延自己也很高興，還得感謝錢宇給他報信呢。
這時候錢宇把自己的糖票都拿出來。
“買糖吃吧，這次還得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