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除了紅發女孩以外,站在這裡的眾人,尤其是蘭特、金發幕僚長、柯維和米德幾個,都有些明顯的驚訝。
但眾人相視一眼,沒有說什麼,而是自然的分成了各四人的兩列,站在了棺槨的兩側。
幾個禮儀兵走上來,跟在了列維身後,牽住了幾匹馬的韁繩。
紅發女孩站在棺槨的最後,看了一眼前方的車隊,又看了一眼街道兩側密密麻麻的人群。
她低下頭來,臉上依舊維持著平靜,看不出情緒的波動。
這個時候,站在棺槨左後側的金發幕僚長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身後的女孩,她張張嘴,最終隻是輕歎一聲。
咚——
伴隨著一聲輕微的聲響,馬蹄鐵撞在地麵上,車隊緩緩啟動,向著前方駛去。
淅淅瀝瀝的雨滴從天空上灑下,落在那包裹著棺槨的白茉莉花旗幟上,也落進每個人的發間。
人群的目光順著車隊緩緩往前,市長衛隊的成員也一個個的向前,不斷的維持著秩序。
但當車隊完全從第一個街道駛出後,人群卻沒有散去。
他們彙集在一起,遠遠的跟在車隊後麵,形成人的河流,眺望著那漆黑的棺槨。
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在每個人的身上。
女孩徒步走在這靜寂的道路下,鞋底踩著冰冷的道路,一步步向前。
有衛兵撐起雨傘,走到了女孩身側,卻被她輕輕搖手拒絕。
守在棺槨前的每一個人,都拒絕了那撐來的雨傘。
伊妮趴在敞篷車上,舉著相機,正對著身後的馬車和人群。
伴隨著車隊漸漸往前,跟在後麵的人群也越來越多。
他們擁擠著一點點靠近,距離馬車也越來越近。
一些衛兵拿出隔離帶,想要阻攔那些擁擠而來的人群。
而那走在隊伍最後的紅發女孩卻抬起頭來,看向身後密密麻麻的人群,低低的聲音沙啞著開口,“不要攔他們。”
周圍的衛兵相視一眼,在短暫的停頓之後,他們拿著對講機互相通報了一聲。
那一個個拿著隔離帶的衛兵一點點的退開,任由身後的人群不斷的向前靠近。
終於,那距離車隊幾十米遠的人群,迅速的迫近到了十米以內。
護衛車隊的衛兵一瞬間緊張了起來,緊握住了槍械。
但是當人群抵達車隊末尾五米左右的位置的時候,他們自然的停了下來,人群互相束縛著,不再迫近車隊,而是靜靜的跟著車隊的步伐向前。
女孩的目光也從身後的人群中收回,看向前方的棺槨,繼續踩著淋漓的雨滴向前。
站在前方牽著韁繩的白發身影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紅發女孩,又那密密麻麻又井然有序的人們,收回了目光,繼續向前。
伊妮按下相機,捕捉下了這一幕。
天空中的雨淋淋的下著,寂冷的風拂過了每個人的臉頰。
綿延的人群越來越長,最終連成了細密的長龍。
排在最後的人們其實已經遠遠眺望不到車隊了,但是他們並不願意離去,而是緊緊的跟隨著前麵的人群。
他們在雨中踱步,相送那位蒼老的市長最後一程。
“我從沒有見過這麼多人。”
看著那連綿無儘的人海,莉絲握著相機,沙啞著說道。
“我也沒有見過。”
伊妮握著相機,注視著相機裡仿佛沒有儘頭的人影,輕聲說道。
狹窄的相框裡,有打著破爛補丁的老人,衣著簡樸的婦人,也有衣著整潔的中年人,穿著精致衣裙的少女,甚至有帶著紋身、五大三粗凶神惡煞的壯漢。
他們彙集在這裡,站在同一片土地上,為了同一個目的而簇擁在一起。
車隊漸漸向前,連綿的人群也越來越長。
一個個身影從街道深處、從高聳的樓宇、從停在路邊的車輛裡走出,他們注視著遠去的馬車,自然的融進了那綿長的隊伍裡,追隨著車隊向前。
在整個路途的後半段,車隊脫離了聖伊蘭區,進入了威克區,道路越加顛簸,但是綿延的人群卻也越來越多。
伊妮靜靜的趴在車上,拍下一張又一張的照片。
按照原本的計劃,送靈的車隊從聖伊蘭區白茉莉宮出發,在最後一段路裡經過威克區,色那區,寧維斯區,呈現螺旋路線,最終抵達墓地。
伴隨著那幾乎覆蓋整個城市的連綿雨滴,車隊接連穿過了每一個區,並最終從寧維斯區抵達了墓地附近。
伊妮側過頭去,看向兩旁,早有密密麻麻的人群佇立在了這裡,寬闊的廣場上,甚至都擠滿了人群。
流淌的風吹過雨滴,將遠處的芳菲吹到了女子的身旁。
伊妮抬起頭,伸手抓住了那在風雨中飄蕩的粉紅花瓣。
“怎麼了?”
莉絲抬起頭來。
“是桃花,”
伊妮握著手中花瓣,抬起目光,看向身後。
密密麻麻的或粉或白的花瓣被流風吹拂著,拂過靜靜向前的車隊,拂過紅衣女子的身側。
而在那花瓣浪潮的終點,在伊妮視線的儘頭,一株株繁盛的,綴滿鮮花的桃李正佇立在安靜的公園裡。
“特殊培育的常開桃花。”
她鬆開手,任由風兒將花瓣吹走,吹進那粉白的花潮中。
站在隊伍最後的紅發女孩抬起頭,看著那漫天的花瓣,聳了聳鼻尖。
呼——
也就在這時,在棺槨即將經過側邊廣場的刹那,在那彌漫的花潮之下,在車隊的側麵,那早已等待在這裡的人群微微騷動了起來。
湧動的人群中似乎有什麼正在準備著。
彌漫的雨滴滴落在所有人的身上,在一朵朵飛舞的花瓣下,豎起隔離帶的衛兵們抬起頭,小心的注視著那騷動的人群。
砰——
一個碩大的白色廣告牌被從人群中緩緩向上舉起。
但緊接著,這廣告牌的重量似乎超過了幾個舉起人的預估,某個站在角落的人手一抖,整個廣告牌脫離,向下跌落。
噗——
也就在這時,一雙手從旁邊伸出,撐住了廣告牌的邊緣。
緊接著,一雙又一雙的手從朦朧的雨滴中伸出,緊緊握住了這個廣告牌,將其支撐起來。
然後這一雙雙手臂簇擁著這白色廣告牌,緩緩用力,將它舉過了頭頂,舉過了風雨花潮,舉到了龐大人群的最高處,麵朝著那被白茉莉花旗幟覆蓋的漆黑棺槨。
上麵隻有一句簡單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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