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的行動路線,包括緊急情況的撤離路線,可是絕密啊。”
副隊長微微感慨著看著地上躺倒的襲擊者,“我都是要緊急撤離的時候,才拿到的撤離路線圖。”
“你是說···?”
塞納有些回過神來。
“認真收集線索吧,”
副隊長低下頭來,走向前方不遠處看上去似乎是聯邦調查局指揮官的人,聲音在夜幕中緩緩回響,“他讓我們收集線索和證據,就是信任我們,說不定我們收集的東西,等他回來的時候,能幫到他。”
他的聲音微微停頓了一下,漸漸變低,“等他回來。”
——
疾馳的浮空戰機在城市的霓虹燈之間穿行。
今天的天氣並不太好,夜幕有些暗淡,窗外劃過呼呼的風嘯。
這輛警用浮空戰機整體形狀類似於一個大號的鼠標,為了風阻做了很多流線型的設計。
戰機內部的裝飾則比較簡單,有點像是大巴車,一共有四排,被中間的過道貫穿。
法恩將駕駛模式設置為自動駕駛,手握著操縱杆,目光向下,瞥向操作台上的電子後視鏡
此刻後視鏡裡正是整個戰機內部的畫麵。
之前市長衛隊搬上戰機的瓶裝水被放在
法恩看著老人從座椅伸出手去,一片一片的將刺入身體的彈片從血淋淋的傷口上拔下來,並將粘連在身體上的衣服碎片一片片撕下來。
僅僅是注視著這一幕,哪怕是作為一個經曆過無數戰鬥的老戰士,法恩都隱隱約約感受到身體肌膚表麵傳來某種無形的幻痛,細密的雞皮疙瘩爬滿了他的後背。
然而坐在最後排的老人似乎毫無感知一般,平靜的將一片片彈片從體內夾出。
整個浮空戰機艙內的除了呼嘯的風燥,就隻剩下一片片彈片落地的清脆聲響。
老人的速度很快,轉瞬之間就將身上大部分彈片都取了出來,然後拿出醫藥箱內的止血噴霧,噴在重新流出鮮血的傷口上。
“市長先生,”
目光看向後視鏡中的那一片血泊和彈片,法恩緩緩開口,“要不要慢一點?留一點休息時間?”
“不用,以最快速度趕過去,”
何奧一邊噴著止血噴霧,一邊緩緩開口,聲音緩慢而沙啞,“遲則生變。”
他剛剛之所以願意在原地等待一段時間,除了休息恢複精力以外,就是因為隱約聽到了浮空戰機靠近的聲音。
為此他還向副隊長求證了法恩是不是正在趕過來。
他遇襲的地方在伊蘭市中部偏北,前往南城指揮中心的道路非常複雜,開車過去要經過多條道路。
而相比較於開一輛車去南城,可以直接從空中走直線的浮空戰機很顯然要快很多,而且也會少很多潛在麻煩。
磨刀不誤砍柴工,所以何奧可以多等幾分鐘,等待浮空戰機過來。
上了戰機之後,就是以快為準了。
“是。”
法恩輕輕點頭,伸手將浮空戰機調為手動模式,收回視線,看向前方,加快了速度。
而在這交談的時候,坐在後麵的何奧的動作也沒有絲毫的停頓,他迅速收好了止血噴霧,伸出手去,撿起了前方堆放的瓶裝水。
他拆開瓶口將水衝上方倒進手裡,開始清洗傷口和傷口周圍的血漬,尤其是臉頰和手掌的附近的血漬。
一些傷口順著他的搓洗
,再次滲出血來,但是他的動作沒有任何停歇。
等到身上的傷口大概再次被清洗了一遍,何奧一邊重新拿出止血噴霧,一邊側頭抬頭看了一眼玻璃窗上的自己的倒影。
他臉上的傷口最少,此刻血漬基本上都被洗乾淨了,在倒影中隱約露出棱角分明的輪廓。
再次在身上噴了一遍止血噴霧之後,何奧拿出了醫療箱裡的繃帶,將比較明顯還有滲血的傷口都纏繞了一圈。
這些繃帶不光是為了止血,也是為了防止血液滲出。
一隻手纏繃帶的同時,何奧也打開了自己帶上來的手提箱,從那個裝手環的小盒子裡拿出來一個隱形耳機,戴在耳朵上。
等纏完了繃帶,他就順手將手提箱裡的襯衫拿了出來。
這手提箱裡麵準備了一整套衣服,從內衣到外套和領帶都有。
潔白的襯衫套在肌肉分明的身軀上,纏繞包裹好的繃帶阻止了身體上的血液向外滲透。
將襯衫的扣子整齊扣好,確定沒什麼問題之後,何奧將灰色西裝也拿了出來,套在身上,然後對著車窗上的倒影,係上領帶。
最後,他拿出手提箱裡的強力免洗噴霧,噴在沾滿血漬團成一團的頭發上。
部分血漬和油脂被噴霧溶解,何奧從醫療箱裡找到了些許紙巾,擦乾了頭發,然後拿出發蠟和梳子,對著車窗,將頭發向後梳起固定。
一個衣著整潔、頭發烏黑夾雜著幾縷斑白,看上去威嚴而慈祥的老人出現在了車窗的倒影裡。
林恩的頭發其實很早就白了大部分了,這一頭黑發都是染上去的。
烏黑的發縷可以給人年輕而精力澎湃的感覺,讓他的支持者相信他充滿活力,能夠處理好所有事情。
也就在這時,浮空戰機的速度漸漸變緩。
“市長先生,”
法恩抬頭看向前方,“我們到···”
劇烈閃爍的光輝打斷了法恩的話語,似乎是某種警報的觸發,一台台巨大的噴吐著火焰的熾天使機甲從黑暗中浮現,明亮的光輝照耀著夜幕。
那一個個巨大的炮口緩緩抬起,對準了天空中的浮空戰機。
而在這熾天使機甲之後,密密麻麻的如同潮水一般的龍騎兵戰機亮起光輝。
整個天空仿佛一瞬間化作了波濤洶湧的漆黑大海,那一台台巨大的機甲,就是海中如同山巒一般的海浪,而這渺小的浮空戰機,就是海浪中飄零的孤舟。
注視著這一切,法恩握住操縱杆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這一刻,他甚至不敢操控浮空戰機降落。
在這靜寂的黑暗中,蒼老的手指緩緩按下艙門內部的開關按鈕。
法恩回過頭去,看向站在艙門前的老人,他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在這無限接近死亡的壓迫感前,緊繃的肌肉讓他發不出聲音。
伴隨著清脆的機械聲,浮空戰機的側滑門緩緩開啟,夜晚的冷風吹進了機艙內部,吹動了艙門前老人的發縷。
一身灰色西裝、握著黃銅手杖、身體筆直挺拔的老人在那窄窄的艙門後顯出身形。
一瞬間,這個夜晚的所有目光似乎都彙集在了老人身上。
他的個頭相比較於身周那巨大的機甲是如此的渺小,如同孤舟上渺小的螻蟻,但是他的身軀又是如此的挺拔,如同無形高山,屹立在雲端。
他站在那一座座高聳入雲、噴吐著火焰的機甲之間,站在這起伏的黑暗中,注視著眼前密密麻麻看不見儘頭的將炮口對準他的戰爭機械,語氣平靜而自然,
“我是林恩,你們的市長,讓南城的指揮官來見我。”
老人平靜的聲音傳入漆黑的夜幕,從一道道噴吐著火焰的推進器之間劃過,蕩漾進最深層的黑暗裡。
轟——
天空閃過一道轟鳴的光輝,奏響了暴雨來臨前的交響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