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又消失了,史蒂夫窩在自己的棚子下,在掏空的樹乾下裹上一層泥巴放在火堆上,用餘燼的熱度溫著,悶煮著自己找到的裡麵含有一定澱粉成分的小果子。
他吃魚吃的有些……難受。
雖然有的吃已經是很好了,但是一直吃,大概也沒人受得了。
出生以來,食譜上隻有魚的安格斯:嗯??
那視線不知道去了哪裡,去了好久了。
之前雖然也離開過,但是沒離開過這麼久。
之前的思考重新回歸腦海,史蒂夫深刻地意識到,他真的是困在這個島上困得太久了。居然開始在意起一道說不上來曆的視線了。
說不定隻是海裡的什麼東西盯上了自己這塊肉。
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一下,史蒂夫垂頭,唇角抿開一個微笑的弧度。
在感覺自己已經要死亡的時候,安格斯最後看到的就是那個神奇的表情。他從未在任何塞壬臉上見過的表情。
塞壬們知道自己下一秒可能就會死去,會有千萬種結局,所以相對於迎接新生,他們對於死亡幾乎是漠然的態度。
每個塞壬都能坦然地麵對同類的死亡,甚至能坦然地麵對自己的死亡。
但是安格斯在一尾巴拍碎那個石頭,然後被溢出的能量直接把整條魚尾一瞬間崩毀,尾骨都被湮滅,魚尾消失了大半時,巨大的痛苦和不舍同時擊中了安格斯。
魚尾一絲血肉都不剩,安格斯還是撐著灼喉的熱度,把和著自己殘肢斷骨的肉糜和材料吞了下去。
塞壬們會用儘全力生存,卻不會在瀕死的時候展現出狼狽求存的苟延殘喘樣子,他們的赴死一般乾淨,美麗,充滿著族人們的悼歌。
那是這個種族裡唯一對死亡蘊藏著一些溫情的時候。
安格斯從出生就知道自己會走向死亡,而那一天可能出現在任何時候。
但是在吃完那些割喉嚨,讓他渾身發熱甚至胃部都被灼穿的肉糜時,他知道自己在邁向死亡,並且他很後悔。
不是為了自己的莽撞行事,而是在後悔,為什麼沒有啃到自己養的人類一口。
明明那麼那麼地想吃,想吃到強忍住了自己進食的**。
所以最後死亡來臨之際,他居然恍惚間回到了那座小島,抵達了人類的旁邊,看到了一個讓自己非常饑餓的神奇表情。
那一瞬間,他產生了一種上湧的情緒。
像是從耳鰭,爬到耳蝸,再蔓延到了眼眶內,最終緩慢往下浸潤身體,全部彌留在胃部的舒服感覺。
他的赴死充滿了掙紮的狼狽,並且還沒有族人的悼歌環繞,但是,這樣似乎也不錯。
安格斯溫馴地閉上了眼睛。
史蒂夫正想試試自己悶煮的果子熟了沒有,麵前空氣就突然一陣扭曲,猙獰的半截屍體直接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在士兵眼裡幾乎是無所不能的美國隊長猛地嗆咳了一聲,果子堵在喉嚨裡,直接憋紅了他整張臉。
大力錘著自己胸口,逼自己咽下那燙人的果子,然後往前衝,健壯的身軀幾乎是磕磕絆絆地帶趴下了整個簡易棚子。
美國隊長直接撲街,胸口的紅豆豆正好趴在了那打翻鍋子下的高熱灰燼上,要知道自從用上衣網了一兜魚以後,他就再沒有穿過上衣了。
最後他是連滾帶爬,口中嘶著聲音衝到那半截人旁邊的。
等他跪倒在地上不知道對著那個半截……怎麼辦的時候,他才注意到了比半截人更嚇人的地方。
不是沒有下半身,而是下半身現在隻有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