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羅鬆並沒有多問阮璃關於祁湛的事, 他告訴她說：“得獎是好事，但也不全是好事。這個圈子向來複雜, 無論如何還是希望你能保持初心，記得自己真正想要的。”
她點頭應著, 他見她一臉乖巧模樣仰著頭認真聽自己說話, 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得獎隻是開始, 你這麼年輕, 以後的路長著呢, 慢慢來吧, 你應該可以走很遠。”
“我一定會的。”這點信心她還是有的。
之後, 羅鬆的經紀人來了電話, 說車子已經到了，要出發去機場。
離開之前，羅鬆上前抱了抱她, 輕輕拍了拍她肩膀：“加油吧！”
“謝謝。”她能感受到對方的真誠, 伸出手回摟了他。
告彆的擁抱後, 羅鬆再次按了按女孩柔順軟絨的長發。
阮璃趁熱打鐵，拿出手機, 表示這不是比賽用的手機，是她的私人號, 問是不是可以加微.信？
羅鬆失笑, 正要重新拿出手機, 結果一側頭, 看見過道裡無聲多出來的一道高瘦身影, 驚的他差點把手裡的礦泉水瓶給掉了。
“祁湛？”拐角處因為有自動售賣機的光線，所以稍微亮一些，他眯起眼分辯出對方。
後者手插.著西褲口袋，唇角勾了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著他的眼底卻似乎有一點涼意。
“羅老師。”祁湛朝他點了點頭，“你們這是，在聊天？”
“對，稍微聊幾句。”羅鬆說著，拿出了手機，衝阮璃笑道，“我這也不是節目用的手機，是私人號。”他說著，打開了微.信，問她誰掃誰？
阮璃尚未回答，祁湛倒是又開口了：“在加微.信？”他邁動長腿，上前兩步，彆說阮璃那點身高，就連羅鬆也比他矮了半個頭。
他看著阮璃，這話是問她的。
“對啊。”阮璃看他一眼，她已經點開自己的二.維.碼，朝羅鬆軟聲道，“羅老師，您掃我吧！”
嗓音甜軟，幾乎能飄上天。
祁湛低頭輕輕嗤笑了聲。
阮璃狐疑挑眉，好端端的這又怎麼了？
她了解他，自然能聽出這笑聲裡的低嘲，隻是不知道羅鬆能不能聽出來。
羅鬆看起來像是沒注意，他剛加了她，正在看她的名字和頭像。
她的頭像是一張白底圖，上麵寫了字，上麵幾行是問句：全世界最美最有才華的小仙女在哪裡？最底下是答案：你不正看著她嗎？
這頭像絕了，羅鬆哈哈大笑。笑完後，他看向祁湛：“你也要加嗎？”
阮璃瞬間明白過來，羅鬆剛才肯定聽出祁湛笑聲裡的嘲諷了。她同樣回頭看向祁湛，兩人回頭的動作意外的一致協調。
祁湛看了他們兩眼：“不用，謝謝。”
“你們沒加過微.信？”阮璃詫異發問，眼睛卻看著羅鬆。
“客氣了。”羅鬆回了祁湛一句，轉頭看向阮璃時心裡起了促狹，又上手去按按她腦袋，“有什麼好奇怪的，你這樣問我會很尷尬耶！”
阮璃：“……”剛才還語重心長的人生導師怎麼突然換了個風格？
“好了，微.信都加了，以後多聯係，我會給你朋.友.圈點讚的！”羅鬆笑容寵溺。
“如果讓我朋友的人知道羅老師會來點讚，一定會超級羨慕我！”不管怎麼樣，繼續配合的“演出”才是正道。
祁湛看著他們，用舌尖頂了頂臉頰，似乎想要借著這個動作忍耐什麼。
“羅老師，你不是還要趕飛機嗎？”他還是沒忍住。
“嗯，是趕飛機。”說曹操曹操就到，他經紀人再次發來催促微.信，他在離開前再次朝阮璃笑著伸出手：“來，再告彆一下！”
結果他的手才剛剛張開，祁湛已經扣住阮璃手腕，將人拖到自己身邊：“彆耽誤羅老師趕飛機。”他低頭瞥她，眼帶警告。
“……”阮璃各看了兩人一眼，隱約覺察到了兩人間的氣氛，她揚起唇角，一句話都沒說。
羅鬆走了，他隻是看不慣祁湛那張冷臉，起了玩鬨心思，並不當真。
顯然，祁湛不僅當真了，還比他認真了數倍。
羅鬆離開後，阮璃打算回去化妝室那邊，她從祁湛修長手指間掙出自己的手，正要走，對方長腿一跨，擋在她麵前，“這就是你說的不走捷徑？”
羅鬆不在，她也懶得演，收起甜軟嗓音，朝祁湛打量兩眼，反問：“我走什麼捷徑了！你是在找茬？”
“沒走捷徑？那你剛才在做什麼？”他再次朝她走了兩步，她不得不仰起頭才能和他對視。
“加微.信啊。”阮璃嫌氣場被他壓製，後退兩步。
結果她退兩步，他近三步，就這樣一步步的將她逼到牆上：“加微.信之前呢？”
“聊天啊。”
“說謊！”他微微彎腰，臉一下子近了，冷白的皮膚在黯淡光線下白的有些晃眼。
阮璃耐心到了頭，一把推開他：“說什麼慌！我怎麼就說謊了！你想說什麼能不能直接說？”虧她還想著跟他和解，她和這種人真的沒辦法和解！
“你很喜歡被他抱？”他擰眉盯視她，“還是說為了資源你根本無所謂被任何人抱？”
阮璃冷下臉，如果說剛剛隻是不耐，現在這種不耐已經完全轉成了惱怒：“我和彆人抱抱怎麼了，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是誰，現在是私人時間，你也已經不是我的導師了，憑什麼管我的事！還跑來我麵前擺出這種質問的模樣！我愛和人聊天也好，加微.信也好，抱來抱去也好，都是我的事 ，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眉頭緊鎖，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排斥，這模樣和剛才在羅鬆麵前的乖巧軟糯完全是兩個人。
“好。”他點點頭，慢慢直起背，墨黑瞳眸一點點染上危險的寒意：“很好，阮璃。”
“我一直都這麼好，我以後會更好。”綜藝已經結束，既然他態度不友好，那她也不會客氣，“我和你無話可說，請你滾遠一點！”
這天在後台，她率先離開，把找茬的人甩在身後。
之後的慶功宴，祁湛沒有到場。
有女孩好奇猜測，她也沒去參與。
就像她說的，比賽已經結束了，她和他再次成為平行線，以後都不會有交集。
兩個月後，初冬。
耀夢娛樂。
相比M&S，宇風娛樂這些老牌、資源龐大，旗下又諸多影帝影後、實力歌手、人氣一線小花鮮肉的公司，耀夢是一家非常新的公司。
它的資源雖然比起老牌的大型娛樂公司有些不足，但自由度更大，大牌藝人少，更願意培養新生血液。
阮璃裹緊薄昵大衣，從保姆車上下來，快步走向麵前的大樓。
大廈不算高，一共隻有十層，但和其他隻租賃單層或是數層的娛樂經紀公司不同，耀夢財大氣粗，直接拿下整棟大廈。
大廈前的噴泉廣告上，總會有一些粉絲聚集。
阮璃是故意走正門的，偉倫跟在她身旁，然後她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耀夢。沒有人驚叫著衝上來，也沒人送她小禮物和信件，寂寞空虛冷。
也就兩個月的時間，因為缺少曝光度，沒有後續作品跟上，粉絲熱度就已大大減弱。
短時間沒曝光度也不算特彆糟，糟的是她目前沒有任何進行中的作品，未來三個月她的人氣會更加低迷。
《星途人生》剛結束那會不是這樣的，偉倫工作能力驚人，早已在她比賽中後期便談好了兩個代言、一個大綜的客串以及在公司內部爭取到發布新歌的資源。
可沒過多久，代言沒成，大綜客串變成了小綜客串，就連新歌也被人替了。
起初沒人想太多，甚至偉倫也以為事有湊巧，畢竟她背靠耀夢娛樂，又剛剛在人氣綜藝嶄露頭角，名氣是有一點，可也不礙著誰的眼，誰會針對她？
但一次兩次可以說是湊巧，所有通告都出意外就絕對有問題了。
偉倫為此打了幾天電話，忙到睡覺時間都沒有，但畢竟是新人經紀，工作能力強奈何資源有限，查不到源頭。
幾處接觸，對方的態度都是恭恭敬敬的，也沒有故意敷衍的意思，合作不成似乎也表示了遺憾。
偉倫卻是在這種情況下陷入沉思，他不信阮璃的運氣會差到這種地步。
《星途人生》同期得獎的另外兩人，葛芯已經在錄製新歌以及拍攝MV，據說也已經談好了一個綜藝的常駐，雖然不是一線大綜，但常駐很容易吸引流量。
得到第二名的吳雨露早已入組拍劇去了，還是女一，期間夾雜各種秀場活動，資源強大。
唯獨阮璃，閒到長毛，今天偉倫準備再找經紀總監談一下阮璃的未來規劃，她學校沒課，也沒通告便也一起過來了。
兩人進大廈後，偉倫去八樓見總監，阮璃在五樓的空中花園找了個陽光明媚的位置，新招來的助理第一時間去吧台要了杯隻加奶的熱拿鐵，端去給自家藝人。
小助理姓黃，高中畢業出來打工，曾在其他藝人底下打過雜，是偉倫親自麵試給阮璃選的。
黃穎很有眼力見，阮璃的生活習慣隻看一次就能記住，平時也不吵不鬨的，屬於安靜做事不會搞風浪的那類。
阮璃捧著無糖熱拿鐵喝了一口，身上的冷意被驅散不少，正打算拿出手機唰薄，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來人是楊菲爾，八月的拉練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見麵。
楊菲爾態度很和善，不僅主動和她打了招呼，還在她身側坐了下來，語氣友好的和她聊起了天。
阮璃：“……”總覺得以楊菲爾的咖位，一個綜藝節目裡有過一次合作的小藝人不至於讓她這麼主動親切。
直到片刻後，對話裡出現了熟悉的人物。
楊菲爾問她，是準備去見祁湛嗎？
阮璃有一瞬的愣神，但她慣來會控製表情，唇角的笑容分毫未變，她沒點頭也沒說不，就隻是安安靜靜的看著對方。
楊菲爾大概把她的反應讀成了默認，她歎了口氣，摸了摸保養得益的蔥白指尖：“你不用緊張，我不會說的。其實那晚他救你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
阮璃：“……”？？這是在說什麼？她錯過什麼了？
阮璃內心炸鍋般沸騰，麵上卻穩的一匹。
她斟酌著，開了口：“你知道我……和他？”
楊菲爾抿唇笑了笑：“我還算了解他，換成彆人，他也會救，但不會為此搭上自己。”
她衝她眨眨眼，似乎在用表情和言語傳遞“我和他關係不錯所以我們是一邊的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把你們的事說出去”。
阮璃知道說多錯多，試探了一句，剩下便隻是沉默。她知道，無論因為什麼，楊菲爾肯定不會無緣無故提到祁湛。
果然，片刻後楊菲爾拿出手機，表示要和她加個微.信，以後方便聯係。
阮璃自然是臉露驚喜的加了。
加完微.信，楊菲爾的助理走過來表示時間快到了，她這樣的藝人通告繁多，自然不是阮璃可以比的，能坐下十分鐘和她說話已經算是極限了。
楊菲爾很快離開了，阮璃捧著咖啡，看著窗外彌漫進來的陽光，一點點回想對方剛才的表情和話語。
所有的話裡，最有問題的還是她最開始提到祁湛的那句話。
她問：是準備去見祁湛嗎？
等等——
阮璃猛地站了起來。
祁湛現在在這棟大樓裡！？
耀夢娛樂簽了祁湛。
祁湛和耀夢某個藝人有合作，且這位藝人大牌能讓他親自現身。
所能猜測到的，無非這兩點。
可僅僅這兩點，不至於讓楊菲爾這樣一位將將一線的藝人主動攀談甚至互換微.信。她又不是歌手，資源方麵和祁湛根本搭不到一塊。
但阮璃依然有種自家大門被攻破的危機感。
保姆車裡，偉倫掛了電話眉心緊擰：“先把注意力放在目前的事情上，又有麻煩了。”
這陣子，阮璃幾乎都習慣了，聞言也不慌，蜷起雙腿，在座位上坐的更舒服了一點，懶懶問：“該不會是今晚的活動名額被取消了吧？”
“那倒不至於，不過原本談好的讚助出了問題。”
“當初你不是料到這個，所以做了備用方案嗎？”
“都出了問題。”偉倫撫著額角，近來發生的一切都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
“酒店那裡沒問題吧？”今晚是《EZ》雜誌的年會，時尚之夜，娛樂圈盛典，他們現在出發就是直接去酒店，化妝換衣服擺拍。
能走紅毯，聯絡娛記平台發通告照片，是阮璃目前為數不多的曝光途經之一。
《EZ》的邀請卡也不算好拿，但這家向來喜歡新鮮血液，很願意給年輕藝人機會。這次的出席名額，是偉倫談下的，和耀夢娛樂無關。
他上次和總監的談話並不順利，對方幾乎已經是明示他，其實他本身有能力，不如換個其他新人帶。
所以，阮璃的確被針對了，來頭顯然不小。而他們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偉倫沒接口換人帶的事，他是個記恩的人，而且在他看來，隻要抓到機會，阮璃一定會紅。
而且公司這種連自家藝人都不護著的態度讓他感官很不好。
“多大點事。”在阮璃眼裡，隻要不是出席名額出漏子，其他一切好解決。她給汀汀打了電話，運氣很好，今天周末，這會才中午，她剛剛起來。
兩家的彆墅區隔得不遠，她開車過去也就十分鐘的事。
吳瑞汀品位好，聽阮璃簡單描述了一下晚上的場合，便用最快的速度從她衣櫃搭了五六套衣服，包括配套的包包鞋子，還開了保險箱取搭配的首飾。
阮璃的城中公寓比較小，衣櫃放不下太多衣服，她一些平時用不上的東西還是留在彆墅裡。
彆墅這間房常年都是上鎖的，密碼隻有打掃的馮阿姨知道，另外一些比較昂貴的首飾，平時都擱在衣櫃的保險箱裡。她倒不是小家子氣，隻是純粹不想給舒馨心母女占一點便宜。
吳瑞汀在馮姨幫助下，將所有東西抱上她的紅色R8。離開的時候，她碰到了散步回來的舒美瑜，身側還跟著舒馨心。
舒美瑜很擅長交際，吳家雖然是暴發戶，但是做實業的，實力比阮家強的多。所以哪怕知道吳瑞汀是阮璃的好友，她每次見到依然會很熱絡的和她打招呼。
舒馨心站在一旁，臉上保持著端莊的笑容，隻是不開口，視線不時從吳瑞汀的紅色R8上掠過。
這輛是R8頂配，兩人同開奧迪，但是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舒美瑜也注意到了吳瑞汀的車，這車顯然是新換的。
“哦，我爸送的生日禮物，其實我還是喜歡我原本那輛，不過小璃挺喜歡這款，我就選了這輛，可以和她換著開。”
吳瑞汀哪裡看不出舒馨心的心思，她就是故意惡她，什麼誰喜歡換著開車她都是隨口胡吹，阮璃的真愛是可以躺平睡覺的廂型車房車，對跑車壓根沒興趣。
阮璃一行抵達酒店的兩小時後，吳瑞汀帶著阮璃的衣櫃來救場了。
黃穎和小童一起下樓去接應，實在是衣服太多，拿不動。
偉倫看著鋪了一床的各家禮裙、包包、鞋子，以及每一件都在六位數以上的配飾，有點被閃瞎眼。
這是阮璃簽約公司後的第一個時尚活動，偉倫知道她是個富二代，有點錢，但今天依然被刷新了一下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