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車子刹那間偏了偏方向,好在車速不算快。
“彆胡說八道,我在開車。”他蹙了下眉心,臉色肅穆的直視前方,唯獨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悄無聲息的緊了緊。
山道上,每一盞路燈之間都隔得很遠,光線也暗,車內光影明明滅滅,祁湛握著方向盤,直視前方,眼底的神情看不真切,駝色低領毛衣上方的白皙脖頸倒是漸漸泛起了紅。
阮璃看著他忽閃不定的修長睫毛,軟軟懶懶的嗯了一聲:“好吧,你說的對。我今天工作量超標,現在嗓子疼,頭也暈……”
“嗓子疼就安安分分坐著,彆……胡說。”說到最後一句,氣勢已經去了大半。
“哦。”她的聲音聽起來順從極了。
他用視線的餘光瞥了她一眼,女孩正靠著車窗外飛逝的路燈,臉頰瓷白,半縮在毛絨絨的衣領裡,看著像一隻安寧倦怠又慵懶的貓。
無知無覺的撩了他一爪子,轉眼又失去了興趣,開始關注其他的事物。
他想開口說些什麼,嘗試了數次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隻得作罷。
其實阮璃隻是表麵看起來安寧罷了。
她的內心,正在重組以往的所有畫麵。
她曾一度懷疑過,是不是自己的方法錯了,欲擒故縱了這麼久,他完全不為所動,仍然沒完沒了的冷言冷語。
她一直以為他那些挑刺和冷臉,是因為討厭和排斥。
在今天之前,她甚至從來沒朝那個方向想過,畢竟,她以前那麼欺負他,他如果能在這種前提下還能對她有點什麼意思,那也實在太奇怪了!
可現在……
所以,祁湛本質上是個“患有斯德哥爾摩的男孩子”嗎?
若要深究和較真,她有太多話可以追問,例如他明明可以住在彆墅,為什麼要回佳夢花苑?又例如為什麼讓偉倫明天不要過來?
可這樣子很沒意思,去追問這些做什麼呢?
他現在有的這點意思可能很淡很淡,看他的態度就知道了,估計壓根都不想讓她知道。
她如果追著逮著問,搞不好還會直接被他懟死,說她癡心妄想,那多難看啊。
她才不要問呢,就當不知道好了。
車子從郊區開進了城,等第一個紅燈的時候,阮璃想起前一陣的憋屈,眼底頓時起了促狹,她不想刨根究底的問,做點其他事還是可以的。
她收斂表情,突然傾靠過來,兩隻手勾住了他調檔位的右手臂,一臉甜甜小可愛的問道:“我之前就想問你,為什麼在劇組時你從來不吃我做的東西?”
祁湛側頭看半趴在自己胳膊上的女孩,這個動作讓他再度想起了她和經紀人之間的種種親昵和默契,心頭煩躁翻湧。
但更多的,卻是因為她的靠近而升起的另一種難.耐.躁.意。
他擰眉,刻意忽略她軟白纖長的手指:“你確定是你自己做的?”
“第一次的沙拉和蜂蜜檸檬茶真的是我做的!”
他嗤笑了一聲:“所以你就隻做了一次。”
“後來那些也是我買的啊!”
“確定是你自己買的?”他側頭看她。
果然,被追著問同一個問題,真的會讓人尷尬。阮璃略感頭疼:“好吧,是我讓穎姐去買的。可那也是我的心意啊……你不吃多浪費。”
“你確定都浪費了?”
“……”啞口無言了兩秒,她扁了下嘴鬆開他,“你不吃難道還丟了不成?明明是你自己不要……要不是因為這樣,我後來也不至於被趙億韻針對。”
紅燈轉了綠燈,車子重新行駛,祁湛感覺著空落落的手臂,擰眉道:“抱歉,是我的錯。我前幾天……因為煩心主題曲的事,下次不會這樣了。”
煩心主題曲的事?這是一個通宵一晚就能出一首極優成品曲的詞曲人會說的話?
阮璃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好吧,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她不刨根究底。
“行叭,勉強原諒你了。”阮璃眨了眨眼。
祁湛看她一眼,下意識鬆開了一點油門,然後在下一個路口再次“碰到”了紅燈。
阮璃:“……?”
這人是在乾嘛?
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是嗎?
不是吧……
巧合?
駕駛座上的男人抬起右手許虛握成拳,抵在唇上低咳兩聲,然後把原本擱在方向盤上的手輕輕擱在檔位上。
阮璃:……
她坐著沒動,而紅燈很長,車內安靜,氣氛不知怎麼的有點尷尬。
幸好這時偉倫來了電話。他告訴她說,有一檔有名的歌手競賽綜藝,之前他一直在想辦法讓她能上這個節目,隻是阮璃初出茅廬,名氣不夠資曆不夠,根本排不上號。
但不久前她因為被黑事件小爆了一下,有了人氣,節目組表示去客串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因為想上這個節目的歌手太多,對方隻能給她一期的合約,而且還是注定要落敗的那種,如果她這裡願意,那就合作。
在偉倫角度來看,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露臉,以及之後他可以拿著這個資曆再去談到更好的項目。
而對阮璃來說,能上幾期這個節目不重要,隻要能露臉,一期也能接受。
隻是還沒參加就注定要輸這種設定,實在有點令人不爽,可如果讓她放棄這次機會又很可惜,畢竟那是一個超級人氣的大綜。
“行吧,我知道了,你讓我考慮一下。”她最終沒一口回絕,出道一年了,她如今也知道機會可貴。
在她通話的時候,車子已經重新行駛在馬路上。
冬天,太陽落山早,路兩旁華燈初上,天幕是漂亮的深藍色,整個城市看起來喧囂而繁忙。
車子轉過路口來到鬨市區的時候,祁湛出聲:“去吃晚飯?”
阮璃搖搖頭,勉強道:“我不餓。”不餓才有鬼啊!主要是她白天吃了不少東西,晚上這頓沒有再吃飯的資格,她準備回去公寓吃個蘋果就算晚餐了。
還有一個星期就要穿泳裝拍防曬霜廣告了,她可不想到時自帶“救生圈”效果。
她捂著空蕩蕩的胃,感歎命運的不公。
隻是她這麼無精打采的模樣,落在另一個人眼裡卻被解讀成了其他意思。
車裡安靜,剛才偉倫那個電話,他大部分都聽見了。
那檔歌手競賽綜藝,他之前好像聽誰提過?
對了,他聽淩棟提過。
阮璃花了兩天時間,把《仲夏夜甜心》的片尾曲《遇見晴天》給完成了。
以祁湛的高標準和嚴格度,她非常期待聽到自己這首歌的成品。
之後她回劇組拍戲,卻發現彆人看她的目光變得不太一樣,有人更加客氣,例如一些工作人員,也有人臉色不虞,總時不時看向她。
那幾個眼神不善的都是趙億韻的助理,她們倒也不敢直接上來找她,但是一有她的戲,她們就目光炯炯的在旁邊看著,她有時NG,她們就捂著嘴交頭接耳,還時而露幾個沒聲音的笑容。
阮璃:……
看笑話的架勢太足,她們以為其他人都是瞎子嗎?
到了這天下午她大概知道那幾個眼神是什麼意思了。
下午有一場男女主角的對手戲。這是劇情裡麵的一個重要轉折,男主因為女主和其他男人一起吃飯看電影而心生妒忌,在女主家門口等她,其後因為一言不合直接將女主給壁咚了。
這裡的壁咚是真正的那種,要親的,而時間還不短,也不是貼著不動那種。
那幾個助理被趙億韻遷怒責罵了兩天,這是又把怒意轉移到她身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