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淩棟是聽見祁湛的聲音才轉過身的。
之前因為要擋車框, 他背朝外, 加上夜裡路燈黯淡, 祁湛並沒有看清楚那個送她回家的男人是誰。
等到對方轉過頭，兩人視線對上，阮璃感覺原本就低到不行的氣氛頓時再破新低，這洶湧起伏的暗流, 她都快被碾成麻花了！
等等, 讓她理理。
首先，祁湛是淩棟的老板, 淩棟是她的老板。
但是，在祁湛眼裡她應該不知道他是淩棟的老板，而在淩棟眼裡她也應該不知道祁湛是他的老板。
然後, 在祁湛眼裡, 她和淩棟是再普通不過的公司CEO和旗下小藝人的關係。
最後，在淩棟眼裡, 她和祁湛不僅認識, 至少應該是普通朋友……
媽.的, 自己都快被自己繞暈了……
她現在不知道祁湛會不會自己爆馬甲，也不知道淩棟會不會沒眼力見的爆祁湛馬甲，所以在這兩人開口之前，她最好安安靜靜的一個屁都不要多放……
阮璃算好了自己此刻的定位, 頂著祁湛的盯視, 非常自然朝他笑了笑：“你下樓跑步啊, 我先上樓了喲！”
她抬步走上台階, 擦肩而過的瞬間，他側頭，再次朝她開口：“我問你話，沒聽見？”
阮璃隻得停下，剛要開口，身後的淩棟卻先她一步：“是我有點工作上的事要找小璃聊一聊——”
說著，他朝阮璃抱歉一笑，“原來你今天約了彆人嗎？是我疏忽了，沒有先問一下偉倫。”
“淩總您說的太客氣了。”阮璃適時露出了一點受寵若驚。
“是你太見外了，下次如果再碰到這種情況，你可以直接和我說。”淩棟笑起來，天生的桃花眼，看誰都像是帶著寵溺。
“謝謝淩總。”
“彆這麼客氣。”
祁湛看著他們一來一往，抿了抿唇角：“……客氣完了沒有？”
“嗯，客氣完了。不過我倒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淩棟上前兩步，抬頭打量了下麵前的公寓樓，問祁湛：“你住這裡？”
“偶爾。”祁湛淡淡回了兩個字，視線落到阮璃臉上。
阮璃的目光一直緊緊跟著淩棟，她吃不準他是不是要爆祁湛馬甲，還是說他一早就知道祁湛住這裡才會送她回來。
不過就這兩次的“交流”，她能感覺到淩棟和她是同一類型的人。
兩個字：戲精。
如果今晚他真的要爆祁湛馬甲，那她該配合的演出還是得配合。
她將她的注意力過多的分給了淩棟，並沒有想到自己這模樣落在祁湛眼裡已被解讀成另外一種意思。
祁湛蹙眉，整理護腕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看了眼一臉“對你的住所挺感興趣怎麼不請我上去坐坐”的淩棟，直接下逐客令：“她明天很早就要趕飛機，沒辦法招待你上樓。”
淩棟：“……”
誰.他.媽.的這麼不要臉晚上還想去一個小姑娘家裡做客，他想去的是他家好吧！
“還是，你想去我家？”祁湛仿佛聽見了他心底的話，涼涼的瞥了他一眼。
淩棟隻感覺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仿佛已經能預見到一旦他點個頭或者說一個“是”，從明天開始他將不再是時間充裕可以風.花.雪.月的娛樂公司CEO，而是忙到天昏地暗連泡妞時間都不會再有的精英CEO……
關鍵時候，之前一直待在副駕駛座上的偉倫推門下了車：“淩總，您不是說還有工作上的事要和我聊嗎？這裡的小區安保還是挺不錯的，我們不用再送她上樓了。淩總，您看我們是在送您回去的車上談呢，還是另外找個地方？”
“找個地方吧，喝杯東西。”
淩棟非常滿意遞台階的偉倫，心道難怪阮璃會把這個助理直接提成經紀人，聽說還是她自己掏腰包補的經紀人工資，果然八麵玲瓏，一番話，所有的點都考慮到了。
他想著，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和經紀人總監說一聲，還是得把偉倫這個助理身份編入公司正規經紀人行列，這麼能乾的人，不能總讓小姑娘自己擔著工資差額。
電梯裡，靜悄悄的。
阮璃看著緩緩攀升的數字，裝作沒感覺到身旁人的低氣壓。
電梯終於升到了樓層，她先他一步走出去，手握上門把正要用指紋解鎖時，身後的男人開口了：“去哪裡吃的飯？”
阮璃轉身，他就站在她身後，高瘦修長，她又得抬頭才能看到他。
大概因為靠得太近，他的眼睛被半掩在垂落的額發下，即便走廊燈光明亮，那裡麵的神色她也有些分辯不清。
既然分辯不清，她也懶得去分辯了，衝他歪了歪頭，說道：“去了VIVS酒店頂層的旋轉餐廳，那裡的法國菜還挺正宗的，景觀也好，下次可以再去。”
他似乎對她歪頭故作俏皮天真的模樣不滿意，伸出一根手指將她腦袋頂正，又道：“他怎麼會突然找你聊工作？”
“誰知道呢，也許我最近表現突出吧！”
怎麼會怎麼會？說到底這不是他招來的麻煩麼？淩棟既然不是想泡她，又打探她和祁湛的事，追溯源頭肯定是在他這裡。
可這話，她又不能說。
阮璃正無奈著，卻又聽到他說：“彆胡說八道，記得離他遠一點，他不會無緣無故突然接近你。”
他大概能猜到淩棟為什麼會突然找到她，應該還是他這裡的態度引得他好奇。
他和淩棟認識幾年，知道他那是那種男生裡麵比較少有的八卦類型，他愛熱鬨，喜歡探究彆人的秘密，並且樂此不彼。
但後麵這些話，他不想說。
他是耀夢娛樂管理人的事，以前或許他無所謂她知不知道，也從沒想要刻意隱瞞，隻是習慣低調，知道的人少。
加上他真正接管公司是在《星途人生》之後了，他公司去的少，又有專用電梯，基本隻和高層開會，所以一直沒和她在公司撞見過。
後來……後來他突然就不想讓她知道了。
他希望他和她之間的關係能更純粹一點，他可以在背後給她想要的資源，但是他不希望她因為這些資源而在他麵前假裝笑容，像對著導演又或是羅鬆那樣，他寧可她時不時在他麵前耍個小脾氣，起碼那樣子的她更真實。
阮璃看著他嚴肅又認真的模樣，突然就起了逗他的心思。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笑道：“對了，我想到了，昨天我和他在純館碰到時，他提到了《唱響》這個節目。我之前不是心情很好嘛，就是因為和這個節目簽了常駐。然後我到了昨天才知道，原來這個機會是淩總給我的。
他應該還是希望和我多聊聊，希望我能更重視，好好對待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說實話，我真的挺感謝他，哪個歌手不想上《唱響》，現在我不僅能去，而且還是常駐！其實他人挺好的，雖然是CEO，可是一點架子也沒有，還很紳士……”
麵前的女孩還在說著另一個男人的優點以及她對他的感謝，一字一句，聽在他耳中都異常刺耳，這些感謝和讚美理應都是屬於他的，偏偏他一句解釋都沒辦法說出口。
他臉色漸漸沉下。
更巧合的是，淩棟這個時候給她來了微.信，發的還是語音。
阮璃習慣把手機捏在手裡，聲音響時下意識拿起看，上麵很清楚的顯示著淩棟的未讀微.信，她想當沒看見也不行，因為他已經看見了。
“嗬，微.信都已經加了？怎麼，不聽聽你那位很紳士的CEO和你說些什麼？”
阮璃看他一眼，好叭，既然他想聽，那就聽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