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你什麼時候來的？你不是在G城嗎？”她緩緩走上前,想去拉他衣袖,卻被男人避開了。
黃穎被這氣氛嚇的大氣都不敢出，她甚至都不敢穿鞋，拎起鞋子悄無聲息的退出了大門。
阮璃的心臟緊一陣慢一陣的跳,她再次嘗試去拉他手臂，男人咬牙彆開視線,再次提起手避過。
“祁先生。”偉倫冷靜開口,到了這個時候，他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
祁湛沒回頭看他，隻淡淡丟了一個字：“滾。”
“祁先生,請您先冷靜一下,這件事我們可以坐下來談——”
“我很冷靜。”祁湛撐著桌麵,偉倫離的遠看不見,但是阮璃站在他身旁，她能看見他的指尖因為用力過度已經變得通紅,隱隱的還帶著顫。
他依然沒有回頭，再次重複：“我沒什麼想和你談，既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現在我命令你：滾。”
阮璃知道他在忍耐,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讓偉倫看到他這一麵。
她回頭衝偉倫示意了下，後者定定站了數秒,還是取過自己的外套和東西,換鞋離開了她的公寓。
門被關上,很輕的聲響，他卻像是突然失了力氣，哪怕是這樣輕微的聲響也能夠擊潰他。
他身體晃了晃，弓著腰，輕輕的喘，幾乎站不穩。
阮璃看著心疼，立刻上前抱住他腰身，將臉頰埋在他胸口使勁蹭：“彆生氣，不算你聽到多少，彆生氣，聽我說……”
他想拉開她，他此刻一點都不想她靠近他，可是他的手抖得厲害，連拉開她的力氣都沒有：“我聽得還不夠多嗎？……你還想說什麼，再用其他謊話來騙我？！”
他太想她了，所以提前完成工作，撇下一宴會的人，心心念念的趕回來。
他以為她不在家，還在忙工作，所以他買了花和蠟燭，想布置一個驚喜給她。
可沒想到，會聽到不該聽到的話。
全是……假的。
工作忙是假的，不在家是假的，甚至……連她對他也是假的。
從一開始，全部都是假的！
他痛的全身都在抖，用力將人從懷裡挖出來，推開，然後側頭避開她：“彆碰我。”
“祁湛……”她再次繞到他麵前，軟著嗓子想去抱他，卻被他泛紅的眼睛驚到。
他……他哭了嗎？
她震在那裡，不可置信。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徹底明白聽到剛才那些話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已經被她看到，他也不躲了。
他看著她，扯落領結丟下，鬆開讓他幾欲窒息的扣子，扯著唇角笑：“對你來說，我算什麼？”
他的睫毛輕顫，那笑容慘烈而悲傷。
她張口，想說他是她喜歡的人，可是看到他這個模樣，她突然覺得此刻自己說出來的喜歡，是一種侮.辱。
“一個工具？一個東西？因為有利用價值，所以……所以——”
他皺著眉頭笑，顫抖著唇，很努力的想要把後麵的話說出來，“所以為了你的目的，你甚至可以付出身體來騙我！”
“不是……”她拉住他袖子，輕輕的說出兩個字。
“不是？”他反問，突然握住她手臂，將人拉近，低頭看著她的眼睛，“那你告訴我，你在做什麼？你不知道我和耀夢的關係？你沒有調查我設計我？你今天又為什麼要騙我你在工作？”
他不傻，上一次就能隱隱感覺到她對見家長這件事的不樂意。
而這次他想帶她回B城，並不是去見家長，他隻是……想在他父親生日的這天，讓他見一見他喜歡的女孩。
哪怕他早已不在這個世界上，他依然想要告訴他，有一件讓他很幸福的事，有一個讓他很幸福的女孩。
“所有的軟化都是假的，所有的好感和接近都是假的？嗬……”從一開始，從去年下雪的聖誕夜開始，她居然可以——騙他到這種地步！
“不是，不全是假的，我是真的。”看到他這樣子，她心裡又堵又澀。
她捧住他臉頰，踮起腳胡亂去親他的唇，他的嘴唇涼的有些冰，還帶著顫。
她貼上去，努力用自己的唇去溫暖他，“你感覺到了嗎，我喜歡你這件事是真的……我現在是真的喜歡你，很喜歡。”
更尖銳的疼痛襲來，祁湛按住心口，再次推開她：“彆再露出這種表情，我現在根本不知道你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就因為你覺得是我截了你的資源？雪.藏你？這種事，你直接開口問就好了。何必呢，對著一個你討厭的人，撒嬌討好，做違背你想法的事……”
像是說到了痛處，他用掌心按著額頭，長長的深呼吸。
而他，一邊說著不信，一邊卻什麼都信了。
明明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明明那年的最後那次被騙的如此慘烈。
可為什麼還是信了！！
因為……太過渴望嗎？
因為太想要了，所以哪怕知道她可能在騙他，他依然相信了。
他站在那裡，感覺她又抱了過來，緊緊扣住他的腰，抬頭親吻他的唇。依然是溫熱柔軟令他心動不已的觸感和氣息，可他不能繼續。
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什麼狼狽的樣子都被她看到了，不能連最後的自我都失去。
“阮璃，我不值得你這麼犧牲自己。”他握住她的手臂，將人從身上一寸寸扯開。
他朝公寓大門走，換了鞋，走出去，想開對麵自己公寓的門。
可按了好幾次，密碼都錯誤。
他一拳砸在門板上，砰的一聲，把跟在他身後的阮璃嚇了一跳。
她上前，伸手替他按了密碼鎖，門開了：“那你今天先休息一下，我明天再找你。”
他沒出聲，走進去，關上門了。
第二天，祁湛不見了。
她一大清早去敲他公寓的門，半天不見他來開門，便自己按密碼進去了。
他所有住處的密碼都是一樣的，之前他告訴過她彆墅的密碼，她自然也知道這裡的密碼。公寓內很安靜，窗簾半掩，一塵不染，清冷寂靜。
他不在，臥室也整整齊齊，看起來沒有睡過。
她打開衣櫃，衣物都還在，所有東西都沒有動過，就隻有他不在。
阮璃打他電話，電話通了，但是沒有人接。她又發微信給他，問他在哪裡，他沒有回。
阮璃刪刪改改，寫了微信，想再對他解釋清楚這件事。
可改來改去，卻發現自己騙他設計他都是既定事實，唯一能說的隻剩下喜歡他這點，可他現在根本不信。
她覺得還是得當麵和他談。
但無論消息還是電話，一概石沉大海。
不過，至少他沒有拖黑她，所以她發的消息他應該還能看到。
——我想見你。
——祁湛，之前的事情我沒辦法否定，但我喜歡你是真的，或許彆人會拿身體去交換一些東西，但我不會。
——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會和你在一起。
——你在哪裡，告訴我？
……
她打算去一趟彆墅，那裡安靜，他可能會在那裡。隻是她的保姆車太打眼，她怕自己開車會被媒體跟蹤，於是打給汀汀。
汀汀半個小時後就到了，開了她另一輛車，不太惹眼的白色寶馬。
阮璃戴著口罩和墨鏡坐上駕駛座，汀汀彎腰到車窗口看她：“要我陪你去嗎，寶貝？”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可能要找好幾個地方。”
“你小心點呀，彆被人拍到。”過年那會她就看出來了，阮璃早就對祁湛認真了，現在事情這個走向，不能說完全不在預料中。
但之前真的可能抱著僥幸的心理，覺得隻要不說他就不可能知道，哪裡想過會這麼巧。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和我說什麼謝，快去吧，我自己會回去的。”
阮璃點頭，關上車窗，一個倒車，駛離了地下車庫。
中途，偉倫來了電話，問她這裡情況，聽到她要去找祁湛，當下就想過來陪她。
“你一個人去找他如果被拍到很難解釋，有我陪著比較好。”
“彆，他看到你就不肯和我談了。”他一直都介意偉倫和她的親近，昨天又是從他口中聽到這些事，偉倫如果不在她還能試試和他談，偉倫如果在了他哪裡會理他。
偉倫也明白這點，但站在他的立場，關心的不是這些：“那你自己加倍小心，開車也是。實在不行也不要太著急，昨天和你說過解約的事，我不是開玩笑的。
你和耀夢還有三年合約，原本去年星途人生選秀後，耀夢應該和你追加補充合約，修正分成方式、延遲簽約時間、定下新的可以享有的資源權力，但這件事後來一直被擱置，所以你目前的合約還是舊的，違約金也是以前的金額。
以你目前的情況，繼續留在耀夢很可能麵臨三年的雪藏，賠償違約金解約，符合目前的經濟效益。解約的事情你好好考慮一下。”
聽到他在電話那頭這麼冷靜的分析，她不知道該罵他現實冷酷，還是笑自己的不冷靜。
她甚至有一瞬間覺得，隻要他願意和她和好，她甚至可以用這三年毫無資源的雪藏來換。
真的是有點瘋了……
阮璃掛裡的電話，加快車速，駛上出城的高架路。
彆墅沒有人，感應燈倒是自動亮了。
她先找了一遍二樓，她之前用過的洗漱用品都還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在原處，護膚品衣物也是，衣櫃裡甚至添了很多新的鞋子和包包，都是她平時穿搭最多的那幾個牌子。
阮璃關上更衣間的門，歎了口氣。
她又下樓進了錄音室。
她按亮了燈，開了電源，工作台前，椅子還在原來的位置，裡麵空無一人。
她在工作台前坐下，開了電腦，電腦跳出來輸入開機密碼的頁麵。她想了想，用彆墅的大門密碼試了下，居然進去了。
那三天她住在這裡，曾坐在他身上看著他工作很久，看著熟悉的界麵，她點開了自己之前錄的那首歌。
曲子基本已經成型了，和聲也已經配完，聲音聽著有些熟悉。
她再次拖到和聲處細聽，男嗓優美動人，帶了一點旖旎的暗啞性感，這——這居然是祁湛的聲音！他親自幫她配的和聲嗎？
她開始重聽整曲，果然發現每一處的和聲都是出自於他。
他為她寫詞寫曲，他親自給她錄製，他還替她和聲……
而她呢，她又做了什麼，因為害怕見家長，所以騙他躲他……
阮璃撐著額頭，一時間不知道還能去哪裡找他。
偉倫以前調查過他的住處，除了公寓和彆墅，他還有一個住處在啟動會所，位於頂層的空中樓閣。
可是那個地方她進不了，如果他真的去了那，她就算知道也沒辦法。
她在四下無人的錄音室坐了片刻，微信的語音來電瞬間打破了寂靜的空氣。
她心下一跳，以為是祁湛打來，結果發現是小童。
“小璃姐，你在哪？我現在在公司，那個……我剛才在停車場看到祁湛了，他也在公司。”
阮璃赫然起身，關燈關電源，走出彆墅匆匆坐上車子：“說清楚一點，他是去公司，還是離開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