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回去後輾轉反側,她思考了一晚上。
又不甘心起來。
仿佛一個巨大的餡餅掉在她的麵前,突然問她:你到底是接還是不接?
正常人都會覺得有詐。
畢竟過了整整八年,她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天時間裡迅速地去重新了解一個人,騙婚這樣的案例在當今社會多到數都數不清。
像是為了尋求一種心安,也想看看他的態度,於是她適當地提出了婚檢這個想法。
沒想到趙景川不僅答應了,還積極地聯係了醫生。
此刻結果出來,書黎心裡至少有一塊石頭落了地,想著就這樣吧。
與其被逼著相親草草結婚,跟誰在一起不是賭,還不如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年少時最接近的那個人,一旦錯過了就是一輩子。
***
書黎把報告收好,眨了眨眼,問他:“我們現在去哪兒?”
“你下午有課嗎?”趙景川問。
書黎是南城三中的老師,教的是初中曆史,教學任務不是特彆重。
她也挺佛係的,沒什麼偉大動人的誌向,隻求有個鐵飯碗讓家裡長輩麵上有光,自己也能混混日子就足夠了。
這一次過來領婚檢報告,是她專門下了課從三中打車過來的。
等會兒還得回去上課呢。
書黎點頭:“有,但是是最後一節。”
“不著急走的話,一起去吃個飯?吃完我開車送你回去。”反正下午的手術沒那麼快開始。
“好啊。”
“要跟我一起上去嗎?”趙景川指了指樓上,“換身衣服,拿鑰匙。”
“要。”
書黎跟著趙景川上了樓,走進辦公室,捧著他倒過來的水慢悠悠地喝著。
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等他換下白大褂,洗手,然後陪她出去吃飯。
吃飯時,兩人談到了領證這個話題。
既然婚檢已經做好了,結果也出來了,下一個流程自然也得提上日程。
趙景川讓書黎說個時間。
書黎沉默著,心裡在不停地打鼓,不知道該說一個什麼日期才算妥當,既不會顯得太急切,又不能拖太久。
今天是周三。
書黎小聲道:“周五怎麼樣?”
“後天?”
書黎想了想,險些將那句“太快了是不是”心裡話說出來,耳朵有點發燙,她抿了下唇,低聲問:“你有空嗎?”
趙景川沒說是否有空,隻點了下頭:“就那天下午吧,我來接你。”
“嗯。”書黎壓了壓上揚的唇角,低頭繼續吃麵。
***
周五下午,書黎刻意跟學校請了假,也跟家裡人簡單地交代了一聲,便拿好證件跟趙景川一起來到了民政局。
陌生的流程在磕磕絆絆地進行中,她全程心跳不止,同時也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反應。
趙景川的表情算不上冷淡,能看出來他也是開心的。
但不知為何,書黎還是有一點失落和遺憾。
從民政局出來,趙景川讓書黎先上車等一會兒。
他去買點東西。
頂上的太陽毒辣辣地照著,即使入了秋,高溫依舊,夏末餘溫遲遲未散。
書黎看見對麵有個小賣部,猜他應該是買水去了。
回來時,他真的買了兩瓶水,也隻買了兩瓶水。
區彆是,一瓶是女生愛喝的牛奶飲料,另一瓶是純淨健康的冰礦泉水。
書黎不知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麼,捏著手上鮮紅的證件,盯著小賣部旁邊正被兩對男女光顧的花店,剛被壓下的那點失落情緒,又即刻卷土重來。
她接過飲料,扭頭看向趙景川:“趙景川,其實……”
“怎麼了?”
他仰頭喝了口水,側目看她。
書黎咬了咬唇,想說什麼又生生地壓了回去,搖著頭道:“沒怎麼,就是突然想叫叫你。我們已經結婚了,那這瓶飲料……”
其實,他們幾次吃飯埋單的都是趙景川,雖然她有在微信上將一半的錢轉賬過去,但他沒收。書黎刻意這樣說,隻是想看看他們領證前後是否有什麼變化。
趙景川側身幫她扣好安全帶,他手長,無需靠太近也能完成這樣看似親昵的動作。
書黎還是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聽見他說,“雖然我們結婚有點潦草,但婚後該怎麼來還是怎麼來,具體我們回家再談。先思考一下,等下去哪兒吃飯?”
書黎對他的回答還算滿意,但也在情理之中。
她隨意報了個餐廳名字,趙景川低低應了聲,沒有異議地開車帶她過去。
書黎垂下眼,牽起嘴角笑了笑。
過於簡單的一天,沒有任何的意外與驚喜,像在無聲地暗示著她,得適應這樣的生活。
十六歲的書黎,自卑、敏感又膽小,行事小心翼翼。
二十六歲,她總覺得自己變了,變得自信起來,可以在幾十人的教室裡大聲講課,可以欣然地接受彆人的誇獎。
直到現在才發現,她還是以前的書黎。
——那個膽小懦弱的她。
膽小到過了十年,對他的喜歡,依舊沒能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