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他應該用什麼自稱?
作為妖的話,應該是小妖吧?
但是,按照白澤先前麵對他的態度來看,女媧娘娘顯然也知道他並非原裝的九尾狐。
既如此,那再叫小妖好像也沒什麼必要吧?
可如果不以妖族身份自居,那他應該叫什麼——難不成小人?
就在路揚還在犯難該如何稱呼的時候,他手上的香煙已經儘職儘責地散發起了自己的作用。
這香並非是單純用來敬神的,同時也有著傳訊的作用,所謂的“信香”便是如此。
隨著香煙盤旋而上,繚繞在大殿之內,遠在天外天的女媧娘娘有感,隨即默運元神,便明白此中前因後果,隨即降下神光作為回應。
“汝此番來此見吾,是因心中有疑惑,故而想在吾處得到解答。”
神光落於女媧宮中,卻懸浮於大殿之上,複又化作人首蛇身的女神法相,此時注視著路揚。
“女媧娘娘!”
看著驟然出現在大殿中的女神法相,路揚自然明白,這是女媧娘娘的神念化成的,在激動之餘,他也沒有忘記按照記憶之中的向對方行禮。
撇開天道聖人和妖族教主的身份不提,女媧娘娘還是人族的創造者,並且在天柱折斷之時煉石補天。
光是這兩大功績,就值得人族子孫後代以及這眾生對其行叩拜禮。
“汝起身罷。”
抬手輕輕虛扶了一下,一股柔力就直接將路揚托了起來。
看著緊張的青年,女媧娘娘神色溫和,此時卻道:“吾創造萬物,亦曾摶土造人,故對於眾人而言,猶如其母,是以,在麵對吾時,不必太過拘禮,以尋常態度即可。”
人首蛇身的法相看起來和女媧娘娘本尊也沒什麼差彆,如果非要說的話,就是比起路揚記憶之中的本尊更多了一絲神性。
然而作為創造萬物的女神,女媧娘娘在看待著這些生靈的時候,自然是帶著慈愛的一麵。
同時可能是因為“人族創造者”的柔光濾鏡作用,路揚麵對這位女神,也有一種仿佛看見母親的感覺——雖然他本身是孤兒。
“啟稟女媧娘娘,此番前來,實在因為我心中有所不安,故而想請娘娘指點迷津。”
雖然女媧娘娘說過,不用太拘禮,隻要和平時差不多就行了,路揚卻還是不敢太過放肆,因此用詞也十分謹慎。
“汝心中之疑惑,白澤亦曾告知,吾俱已知曉。”
還沒等路揚想好怎麼把心裡的包袱抖出來,女媧娘娘便十分善解人意地接過了話頭,“汝心中疑惑,實為不願對無辜之人妄下毒手,亦不想妄造殺孽,故而來到此處,欲向吾討要解救之法。”
“女媧娘娘聖明。”
張了張嘴,路揚發現他想說的話女媧娘娘居然都知道,當下確實不知道在說什麼,隻得點了點頭。
“汝心中謹記吾當日教誨,吾心甚慰,然天數使然,非人力可逆之。所以有千五百年神仙殺劫,莫非仙道群仙不守戒律,因而相生相克,屢犯殺劫。此前黃帝於逐鹿之野大戰蚩尤,雖不敵,得天助、降神兵,而紅塵之厄亦由此而生……”
女媧娘娘說著,目光看向朝歌城的方向,也是露出了一絲悲憫。
作為天道聖人,女媧與道相合,平時行事自然不會僅憑自身感情而為。
當初紂王受魔道蠱惑,在祭祀她的時候突然抽風,作出了那等大逆之舉,女媧娘娘自然十分不悅,這才會派遣軒轅墳三妖。
可再怎麼氣憤,也不過隻是一瞬間,在那之後,女媧娘娘便平靜了下來。
“那敢問女媧娘娘,紂王為何會行此不忠不孝之舉?”
稍微糾結了一下,路揚到底還是問出了心裡埋藏已久的問題。
說實話,他真的是不知道,好好的一個君王怎麼就會自己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
“人間眾生遭劫,吾亦生憐憫,汝若問此故,卻有因緣。當年殷商之祖討伐夏桀而王天下,雖得國運,也不過六百載,如今此間國運竭,而西岐鳳鳴生新主。隨即人皇之氣失落,國運不穩,遂生各種憂患,便似近年,各處諸侯皆有反上之舉,莫不如是。帝辛心生魔念,一念妄動,便造此惡業。”
解釋完了紂王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之後,大殿一時間有些寂靜。
女媧娘娘在離去之前,也是做出了一番告誡。
“如欲想討要解救之法,卻有一法可尋之,卻為法堯禪舜,若行此舉,或可存留一線生機,也未可知得,具體應當如何施為,汝可逐一斟酌而行。”
話音剛落,伴隨著一陣明亮的紅光,女媧娘娘收回了神念,原本懸浮在大殿之中的法相也隨之緩緩消散。
“恭送娘娘,多謝娘娘此番解惑。”
直到女媧娘娘離去,路揚才回過神來,心情卻是有些沉重。
原本在不知道這些內情的時候,他已經為了抉擇而感到十分煩惱。
而等到知道了內情之後,路揚就發現事情好像更加複雜了。
不過這次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的,至少……他算是知道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