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怎麼突然來旨意了?”林氏眉頭緊鎖,不是逢年過節,家中更沒人有喜事到能讓宮裡來旨意。
江雲康也不懂,但有個不太好的預感。他搖頭說不知道,“娘子彆著急,待會到了正院,便知道了。”
三房住得遠,等他們匆匆趕到正院時,江家的人已經到了大半。
承安侯和孟氏也是一頭霧水,想和宣旨大監套個近乎,人家卻不搭理他們,弄得承安侯他們更心慌。
人都到齊了,大監開始宣讀旨意,隻是剛開始的幾句,就讓承安侯差點暈死過去。
皇上的意思是,承安侯不過是受了五十板子,本就給了一個月的休息時間,卻又再告假一個月。嘴上說著身子骨不好,昨兒個卻能飲酒慶賀,覺得承安侯不是身子不好,而是對皇上有了怨言。既然如此,也彆再回原來官職了,去馬場看馬吧,這樣能鍛煉身體,指不定哪天就生龍活虎。
這道旨意,不僅貶了承安侯的官,還讓承安侯去看馬場。一個侯爺淪落到去看馬場,這可是把承安侯的臉麵丟在地上,給京城的人笑話。
“大……大監,皇上這是何意?”承安侯艱難抬頭,接旨的時候,兩隻手都在抖。
大監撇撇嘴,吊著嗓子道,“侯爺還是好自為之吧,奴才可揣測不了皇上的聖意,您自個兒做了什麼事,心中該有數才是。”
一番話說完,承安侯的臉色慘白,看著大監就這麼走遠後,喉嚨突然湧出一股腥鹹味,轉身定定地看著江雲康,惡狠狠地瞪了老半天,才吐出一句話,“好你個掃把星!”
一句話說完,承安侯便吐血暈厥過去。
“侯爺!”孟氏就在承安侯邊上,伸手扶住承安侯,忙喊其他人幫忙抬人。
等江雲帆背著承安侯進屋時,孟氏突然轉身,厲聲和江雲康夫婦道,“你們不許進去!”
林氏牽著江雲康的手,微微用力,心裡的委屈快要爆出來。
江雲康用另一隻手回握住林氏,低聲安撫道,“娘子彆激動,父親這個事,並不是真的因為昨日的家宴,而是皇上一直就想罰父親,怪不了我們。”
上一回,承安侯隻被打五十板子,其他去勸諫的官員不是貶官就是流放。那會皇上心裡就對承安侯有了疙瘩,心裡一直氣著,今日的旨意不過是隨便找了個理由,其實就是想罰承安侯。
不然隻是尋常家宴,又沒有開門收禮宴請賓客,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
正院裡人來人往,很快大夫就進去,但還是沒一個人來和江雲康夫婦說話。
好半天過後,江雲帆才愁眉不展地出來,喊了一句三弟,“你們先回去休息吧,父親是急火攻心,需要靜養,他現在不太想看到你們。”
頓了下,江雲帆歎氣道,“我知道這個事不怪你,皇上之前打了父親五十板子並不解氣,我早就預料到還有懲戒。父親不過是情急上頭,才說了那樣的話,等他緩過來,能想明白的。”
江雲康點頭說好,麵色淡淡的,“那就有勞大哥辛苦伺候了。”
承安侯這次被貶官,其實是很簡單的道理,等大家都冷靜下來,肯定能想明白和他沒有關係。
但承安侯這人,本事不大,心眼卻小,就算不關江雲康的事,他也會繼續遷怒江雲康。
這就是無能的人,自己沒有本事讓皇上收回旨意,選擇弱小的撒氣。
不過經此一事,承安侯算是徹底敗了,承安侯府也要迅速走下坡路,所有的擔子都要落在江雲帆身上。
原著裡,倒是沒有這件事。原著的承安侯府會因為江雲帆的步步高升,而越來越受人追捧,承安侯也因為有個才能出色的兒子而水漲船高。
眼下看來,江雲康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連帶著改變了四周人的命數。
回到三房後,江雲康把門關了,一個伺候的人都沒留。
他和林氏坐在床沿,仔細交代道,“父親之前參與奪嫡紛爭,上次被父親僥幸逃過去,但皇上心裡還是記著這個事。但這次被貶官後,想來皇上也不會再記著父親了。”
林氏擔憂道,“那父親的爵位,皇上會不會收回去?”
江雲康搖頭說還不至於,“削爵不是隨便就能削的,父親這段日子都夾著尾巴做人,所以皇上找不到出氣的地方,才找了個家宴的理由。”
承安侯被貶官這事,實際上確實和江雲康沒關係,可皇上的旨意卻帶了昨日的家宴,也算江雲康倒黴。
江雲康摟著林氏,有些愧疚道,“實在是對不住你,本來我這次科舉不錯,還想讓你在侯府裡挺直腰杆。如今父親被貶官雖然不怪我,可父親不是大哥,他肯定不願意去責怪他自己。”
侯府世家,輕易分不了家。若是單單把三房分出去,世人便會覺得江雲康人品有問題,往後科舉肯定沒了希望。但承安侯又健在,更不可能一起分家,不然子孫都會被說不孝。
想到承安侯的身子,江雲康緊皺的眉頭,又慢慢舒展開。
林氏心裡雖覺得委屈,但聽到夫君解釋那麼多,心裡又舒服不少,柔聲道,“你不用這麼擔心我,左右不過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初一十五再去請安就是,反正母親本就不待見我。”
無非是回到剛嫁進侯府時的日子,不過現在好上許多,至少夫君向著她,林氏倒也沒太絕望。
“不過,這個事會不會影響到你的科舉啊?”林氏比較擔心這個。
江雲康搖頭說不會,“我才剛過府試,連秀才功名都沒有,皇上都不知道有我這麼個小人物。等我鄉試時,已經是一年半後的事情。像皇上這麼忙的人,哪裡記得現在的這點事。”
“還一個,皇上隻是貶了父親的官職,卻沒有動大哥,就說明不會因此牽連到我。”
其實江雲康覺得承安侯被貶官挺好的,承安侯這個人,但凡給點顏色就燦爛,本事又不大,眼皮子還淺。
聽完聖旨時,江雲康雖然為自己的前程多少擔憂了一下,但心裡還是有些爽快。
即使承安侯不被貶官,日後對江雲康的官路也不會有幫助,可能還會利用官位來壓他,讓他去輔佐大哥。但承安侯自個成了個看馬場的小官,隻要江雲康自己有本事,承安侯便不敢多言其他。
眼下是會在府裡受點擠兌,但等他有了功名,這些人的嘴臉又會馬上轉變。
說來說去,要想過得好,還是要自己厲害。
同樣在說這個事的,還有徐放和徐國公。
徐放聽說外祖父貶了承安侯的官,著急得想立馬進宮去找外祖父,但被徐國公給攔了下來。
“父親,皇上這麼做,豈不是讓承安侯記恨上雲康兄?”徐放坐都坐不住,站著徘徊道,“他本就在承安侯過不好,現在又出個這樣的事,豈不是更受排擠?”
“你懂什麼?”徐國公淡定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皇上心中一直有氣,遲早都要收拾承安侯,現在貶官,總比日後江三郎在殿試時想起來的好。況且,這也不見得是壞事。”
“怎麼就不是壞事?”徐放不理解。
“承安侯為官平平,還不太聰明,有時得罪人還不知道。而且他之前一個勁地參與奪嫡,這可是會連累全家殺頭的事。現在他去看馬場,就是想幫太子做事,太子也看不上他,徹底絕了他攀龍附鳳的心思。”徐國公停下抿了口茶,潤了潤嗓子,繼續道,“隻要承安侯的爵位還在,對江三郎的影響就不大,他照樣是侯府的出身。不過是現在吃點冷眼,但隻要他科舉能中,往後咱們幫上一把,前程不會差。”
說了一大段後,徐國公再看自己兒子,歎氣道,“如果江三郎是你這種心性,那真是不行。與其擔心彆人,你還是多想想你自己的未來吧。我與你母親商量好了,既然你不願意做正經事,就先娶親吧。”
兒子不行,就趁年輕,多教養幾個厲害的孫兒,也能稍微安心些。
徐放年十九,也不小了,現在開始說親,明年成親正好。
但徐放一聽到要給他娶妻,本來囂張的表情立馬頓住,過了會才搖頭說不要,“我才不要娶妻,大丈夫應該先立業,我不要!”
他說著就起身往外走,卻不小心撞到凳子,“砰”的一聲後,差點踉蹌摔倒,卻再次強調道,“我說了啊,我不要娶親!”
徐國公看兒子慌張跑了,沒忍住笑了起來,“臭小子,還會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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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皇上的聖旨到承安侯府的次日,京城裡的人大多都知道了。
心思明白點的人,都知道皇上這是厭棄承安侯,而不是因為什麼家宴。
江雲康在家待了兩日,等正院傳來承安侯醒來的消息後,過去探望過兩回,但都被承安侯給擋回來。
方才江雲康過去時,孟氏隻是冷漠不搭理,向氏則是直接開口說是他害的承安侯。
無奈之下,江雲康隻能關起門來讀書。不過,一起讀書的還有林源。
這個時候不好去族學,江雲康便日日帶著林源讀書。
院試在八月舉行,隻要院試過了,便是秀才。如果能中院試前十名,便是廩生,往後每年都有國家補貼的錢糧,雖然不多,但那也是吃國家飯的人。而且也相對應的有了特權,可以不跪衙門,如果家中有天地的,還能免掉相對應的田稅。
總言而之,隻要通過院試,並獲得前十名,便是百裡挑一的人才。就算承安侯再不喜歡江雲康,那也不能隨意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