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能聽到這種事,乎顏完讚一直都開心不起來。
他來到城牆上,望著廣闊的江麵,問,“錢鈺,我記得你說過,餘江的另一邊,比起我們所在的地方,要溫暖許多。”
“是的。”錢鈺也往江麵看過去,“有些地方四季如春,從來都不會下雪。”
“真想見見對麵的景象啊。”乎顏完讚道。
“總會有那一日的。”錢鈺道,“曆朝皇帝越老越昏庸,聽聞朝中已經有諸多不滿,咱們北狄國富民強,隻要跨過這條餘江,曆朝的江山都會是我們的。”
“哈哈。”乎顏完讚也覺得錢鈺說得對,“曆朝氣數已儘,確實不行了。就連西涼那種小國家,曆朝都要退讓,可見無能。”
說到這裡,乎顏完讚突然歎氣,“這個冬天實在太漫長了,漫長到,我都等不及了。”
“將軍莫急,咱們的使臣,不是已經去了曆朝麼,先掛搜一筆,也是好的。”錢鈺笑得奸詐,一雙眸子向上飛揚,像隻狡猾的狐狸。
說到這個,乎顏完讚臉上的笑意才更深一點。
而江雲康和白輕舟,最開始並不知道北狄派了使臣去京城。
等皇上同意送糧支援北狄時,他們才知道。
剛聽到這個消息時,江雲康以為聽錯了,他愣愣地找白輕舟確認了一遍,才忍不住罵道,“皇上是老來昏智了麼,他不會真以為,北狄收下錢糧,開春後就不會開戰了吧?”
“我的好三郎,你怎麼敢罵皇上?”
白輕舟左右看了看,見門窗都關好,心裡還是砰砰直跳,眉頭緊鎖地瞪著江雲康,“就算你年輕,這樣的話也隻能憋在心裡,知道了嗎?”
“我知道。”
江雲康到底不是古人,對皇權有著如天一般大的敬畏,忍了許多次,這次是真沒忍住。
“哎。”白輕舟也知道皇上糊塗,現在給北狄送糧,不是用自己的糧食來打自己麼。
況且,以前要國庫給新餘送糧,國庫都是推三阻四,可現在沒想到,北狄隻是派了個使臣來,說了點不靠譜的話,就騙去一萬石糧食。
光是想到這一點,白輕舟就氣道拍桌。
江雲康深呼吸道,“這次的事,聽說恭王也給了建議?”
“好像是的。”白輕舟道。
“白大哥記不記得,我們剛來新餘時,一條街的鋪麵都會損壞,隻有廣彙錢莊沒事?”江雲康看著白輕舟問。
白輕舟點頭說記得,“當時我還有所懷疑來著,但是後來抄錢家時,又一點線索沒找到。”
“我們沒找到,不代表沒有。”江雲康突然冷笑,“這個事我一直記在心上,恭王此次也建議皇上給糧,又讓我不得不想起這個事。”
“你的意思是……”二人目光對上,看江雲康點點頭,白輕舟把身下的話又咽了回去,轉而問道,“可恭王不是想上位嗎,他和北狄勾結有啥好處?”
白輕舟不理解,恭王本就備受寵愛,就算性子跋扈一些,也比賢王的呼聲要高。
“以前皇上沒廢太子,恭王也一直得寵,看不到希望,這才動了其他心思吧。”江雲康猜到,“這種事,一旦有了一次,往後就會成為處處掣肘的把柄,恭王除了登基為帝,便跳不下北狄的這艘賊船。”
“若是北狄也對恭王允諾說些,以恭王的腦子……”江雲康特意頓了頓,“怕是會被哄到找不著北,以為皇位一定是他的了。”
不過這些事都隻是直覺和猜測,江雲康和白輕舟都沒有證據證明這一點。
他們現在,最頭疼的,還是開春後的事。
本就忙碌的江雲康,因為皇上弄了這麼一出事,隻好加班加點地待在府衙。
直到除夕前一日,江雲康才停下。
除夕那晚,徐放和木疆都從臨興關來到新餘。
兩家人商議了一下,大家的老家都不是新餘,便湊在一起過除夕。
徐放打了一頭山羊,帶著木疆在院子裡殺羊。
江雲康則是在一旁打下手。
“三郎你站遠一點,待會羊血濺你身上可不好。”徐放哈哈笑了下。
江雲康說沒事,“你們都在乾活,就我不做事,我不好意思。”
林姝從廚房出來,瞧見張月英想出來看看,趕忙過去拉著張月英又進屋,“他們男人乾男人的活,你進屋待著就好。”
看了眼張月英微微隆起的小腹,林姝的步子又慢了一些,“你有了身孕,外邊又有積雪,在屋裡走走就好了。你是頭胎,得好好養著才行。”
從張月英有孕後,林姝每日都燉各種湯去找張月英,
把張月英照顧得無微不至。所謂遠親不如近鄰,便是如此了。
張月英心裡暖暖的,她笑著道,“你現在照顧我仔細,等你再生孩子時,我怕是沒你那麼心細,那可怎麼辦?”
“不用怕,我家郎君說隻要一個安兒就好,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隻腳踏進鬼門關。上次我生孩子,他就害怕得不行。”林姝笑著道,“我原想著,生孩子這個事哪裡避得開,但這幾年還真沒有孕過。”
林姝自己心裡是覺得再有一兩個孩子比較好,安兒以後也有個弟弟妹妹相互扶持,但夫君這麼說,她心裡又甜滋滋的。
“這天底下,就江大人最會疼娘子了。”張月英就住隔壁,對江雲康和林姝的日常都很了解,她說這話,一點都不帶假的。
難得有一日,大家能聚在一起。
等年夜飯上桌後,每個人的臉上都笑意滿滿。
安兒是小孩,早在廚房裡偷吃了炸雞腿,現在雖不餓,但看到豐盛的菜肴,還是瞪大黑溜溜的眼睛道,“母親,要是每天都能是除夕,那該多好。”
幾個大人哄堂大笑,林姝溫柔地刮下安兒的鼻子,“哪能每日都是除夕。”
安兒遺憾地撅起小嘴,他不理解為什麼不能每天都是除夕,“可是隻有除夕,大家才能都在呀。”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心裡都在想,好像還真是這樣,以前總有一兩個人不在,現在難得坐在一塊吃飯,確實是很難得的事。
大人有大人的心事,安兒卻隻知道,父親在家雖然會要他學認字,但隻要他學得好,父親就會帶他出門買好吃的、好玩的。徐放叔叔和木疆叔叔雖然黑一點,可他們都喜歡他,他喜歡大家每天都在一處。
安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再開口時,口水不自覺地流下,趕忙吸溜一口,轉頭看向母親,小手搖著母親的衣袖,奶聲奶氣地道,“母親,安兒餓了。”
林姝低頭看到安兒嘴角掛著晶瑩的口水,笑著幫忙擦了,再去看其他人,“大家都動筷子吧,三爺,你給他們倒酒。”
江雲康笑嗬嗬地拿起酒壺,“好嘞,今日難得,大家都多喝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