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康坐下後,沒有急著開口,而是慢慢地品茶。
他和柳城第一次見,不懂柳家人底細,這個時候,還是等柳城主動比較好。
柳城放下手中的茶盞,從江雲康進來起,他就在打量江雲康。
和傳言中的一樣,江雲□□了副好樣貌。這樣好的皮囊,還能有著七竅玲瓏般的心思,柳城再開口時,不由坐得更端正一些。
“江大人,馬崢已死,柳建也被禁足。往後北山,還是由你做主。”柳城道。
“北山的事,我也下令不許過多議論,這個時候,大家都是想著多為皇上儘心。”江雲康也放下茶盞,轉頭看了眼窗外的落日,往常這個時候,他已經在家中洗手準備用飯了。
“我知道江是個聰明的,皇上也時常誇你。”柳城笑著道,“馬崢死的時候,從他的書房暗格裡,找到了幾封信,其中有一封,是和沐王來往的書信。信上寫內容也不多,就是一些誇讚沐王的話。”
沐王是皇上的皇叔,封地在沐洲,離南陽隻有兩日的腳程。
“柳大人的意思,是沐王另有心思?”江雲康皺眉問。
“很可能是。”柳城歎氣道,“皇上剛到南陽那會,年輕還小,鎮不住南陽的那些鄉紳和權貴。是沐王幫著出力打壓,又出兵出糧扶持皇上鞏固地位。可以說,沐王是皇上的恩人。”
沐王和皇上,同樣的不受寵愛,最開始幫皇上,沐王或許是出於同病相憐的同情。
但後來皇上卻登基成九五之尊,沐王卻還要在小小的沐洲窩著。
仔細一想,確實會讓人心中不服。
若是其他藩王鬨事,直接派兵剿滅便是,但沐王不行。
沐王對皇上的恩情,朝野皆知。若是就這樣出兵沐洲,皇上會被說忘恩負義。
“沐洲離新餘有段路程,沐洲的事,我也管不到。柳大人不如明說,若是有能幫得上的,我肯定不會推辭。”江雲康直接道。
“前些日子,沐洲不是來借過糧麼。”柳城的音量壓低了一點,人也往前坐了些,“馬上就到秋收,沐洲今年收成還是不太好,可能還會來借糧。等新餘送糧去沐洲時,幫著帶兩個細作過去便行。”
再多的,江雲康也幫不了。畢竟江雲康官職還不夠大,管不到沐洲的事。
“這個好說。”江雲康立馬答應了。
“那就多謝江大人了,不過這個事你也知道,越少人知道越好。”柳城叮囑道。
“我明白,我會另外安排好的。”安排兩個細作倒是不難,江雲康沒理由拒絕,“就是柳大人今日來找我的事,我也不會和彆人多言。”
柳城轉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滿意地點頭,“時候不早,我還得繼續趕路。”
起身站了起來,柳城再次打量江雲康幾眼,正色道,“等江大人回京城時,必定會位極人臣的。到時候,我帶著酒壺上門時,江大人可彆忘了我。”
皇上每次說到江雲康,都是很賞識的口吻,江雲康自己也會做人,就比如這次柳建的事,江雲康很懂得維護皇上的顏麵,這一點,皇上就特彆滿意。當然了,這也保住了柳家的麵子,所以柳城對江雲康的印象也很好。
等京城再見時,江雲康必定大有作為。
“柳大人謬讚了,若是我能回京為官,還得柳大人多多提攜,應當是我提好酒去拜訪才是。”江雲康起身送柳城出去。
如今皇上看重柳家,有意抬舉柳家身份,好堵住一些人的嘴。今日從柳城的談吐看來,倒是個還不錯的人,先保持好的關係總沒錯。
“江大人
不必多送,你是新餘的父母官,若是跟你一塊出現,就引人注目了。”柳城小心道。
江雲康停在雅間門口,目送柳城走後,自個待了一刻鐘,才回家去。
沒過多久,便到了金秋八月,新餘的糧食剛入糧倉,沐洲那果然派人來借糧。
之前沐王借的糧還沒還,現在又來借,沐王自個也怕江雲康和白輕舟拒絕,便派人送了沐洲的果醋來。
要是答應得太快,未免有些刻意,江雲康減了一些,又說了好些新餘今年也不容易的話,才派人去給沐洲送糧。
江雲康每年秋收都會屯糧,近來是不太有戰事,但他喜歡未雨綢繆,為的就是個以防萬一。知道糧倉是滿的,江雲康才能安心。
在江雲康忙著屯糧時,京城的鄉試,快要放榜了。
這是皇上登基後的第一次鄉試,比之往年,有增添名額,為的是能選拔更多的人才。
本來去年就該進行鄉試,但遇上先帝駕崩,這才推遲到今年。
林源多等了一年,木須對他的要求也更高。
承安侯府的江雲熠也參加了這次的鄉試,不過江雲熠今年才十九,江雲帆的意思是,這次儘力就好,並沒有指望江雲熠能高中。
但越是這樣,江雲熠就越想高中。這兩年三哥外放,他雖然許久沒見三哥,但心中還是一直拿三哥做比較,不想輸給三哥太多。
從江雲熠參加鄉試前,孟氏就到處燒香拜佛,隻求江雲熠能中舉人。
比起江雲帆這次隨緣的態度,孟氏則焦慮得多。
這兩年,不斷地有獎賞的消息傳到承安侯府,也有江雲帆的,但更多還是江雲康的。
孟氏這個嫡母,每次出門,彆人都要誇她有兩個厲害的兒子。換做是彆人,自然很高興,庶子雖然不是自己生的,卻也給她帶來了好處。但孟氏自己心虛,每次聽到有人誇江雲康,她就要失眠。
長此以往,孟氏比兩年前,憔悴好些。
現在,孟氏就希望小兒子也能有出息,好緩解一些她內心的焦慮。
孟氏本打算和小兒子一塊出門看榜,但被小兒子拒絕了。
江雲熠這兩年,聽母親嘮叨了太多要比庶子更厲害的話,聽得他自己很心煩。他不是六年前的小孩,再有一年便弱冠,對是非都有自己的見解。
三哥那麼厲害,他應該努力靠齊,而不是背地裡說些酸話。
所以每次母親要抱怨時,江雲熠總是借口躲開。
從承安侯府出門沒多久,江雲熠就碰到了林源的馬車。
和江雲熠的獨自出門不一樣,林海父子,都來陪林源看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