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下意識偏頭看過去,就見一隻格外精致漂亮的紙鳶晃晃悠悠地順著秋風升到了半空中,且還有漸漸升高飛遠的趨勢。
吳嬌已經看呆了,喃喃著詢問道:“晚晚,這紙鳶是你讓人糊的?”
不怪吳嬌有此一問,一般有心情放紙鳶的多是女眷,而沈老夫人和沈夫人都已經過了這個年紀,剩下的便隻有沈晚。再加上這紙鳶是個兔子的形態,兩枚柳葉似的耳朵高高豎著,一雙黑亮的眼睛乖巧可愛,看起來格外的傳神。而一般能做到這麼精巧的程度的,多半是花了大價錢特意請人做的。
這兔子紙鳶實在太憨態可掬,吳嬌半仰著頭眯著眼睛看著那紙鳶越飛越高。天空湛藍,兔子雪白,兩者渾然一體又相映成趣的景色實在太過順眼,吳嬌的心情都跟著好了許多。
沈晚卻搖了搖頭:“不是我讓人去做的。”
吳嬌一愣,不等她問,悄悄探頭去打探消息的梔初就滿臉笑容地折了回來:“小姐,您猜奴婢看見了誰?”
一見她臉上那副打趣的笑容,沈晚心中就有了數,然而她還沒阻止,吳嬌先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問出了口:“誰啊?”
梔初湊過去,數不清第多少次開始小聲解釋:“是雍王殿下,吳小姐您這段時間一直不在就沒看到,殿下對小姐特彆上心。即便成親前不能見麵,殿下還是總找機會送來些新奇的玩意,這紙鳶也是殿下讓人放的。”
吳嬌小聲驚歎了下,悄悄詢問:“那殿下在院外?這風箏是殿下親自放的?”
“殿下就在外麵,”梔初滿臉是笑,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風箏倒不是殿下放的,聽青蘇說,是少爺他沒放過紙鳶,便想試試,殿下便也由著他了。”
吳嬌頓時忘了想說的話,順著那兔子紙鳶上的線繩望向牆外,一雙眼裡的神色好似秋水般溫柔。
沈晚看得頗為心疼,對著不明所以的梔初招了招手:“除了雍王殿下和少爺,院外還有誰在?”
梔初歪了歪頭:“還有青蘇和幾個小廝。”
“這樣……”沈晚壓低聲音,小聲吩咐她,“你去把少爺請進來,說我有事要找他。”
雖然暫時還沒什麼能夠撮合兩人又不壞了規矩和名聲的好方法,但眼下能讓吳嬌多見上沈川一麵也是好的。
沈晚目送著梔初離開,在心裡默默撥了下小算盤。然而這算盤還沒撥響,她便又聽到了一陣噪雜聲響,相比上一次的驚歎,這次的動靜裡麵多了點驚慌的味道。
還沒等她細細分辨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沈晚眼角餘光就瞟見一條影子不偏不倚的,恰好落在了吳嬌的頭上。
吳嬌整個人都嚇懵了,幾乎是從秋千上跳起來的,說話的聲音裡都帶了點哭腔:“晚晚你快幫我看看,好像有蟲子落在我頭上了!”
沈晚眼皮一跳,莫名生出了點不妙的預感。她看了眼吳嬌頭頂顫成一團的細線,又抬頭看了眼天上,果不其然,之前那在天空自在遨遊的紙鳶已經不見了蹤影。
吳嬌還在那裡慌得原地亂蹦躂:“晚晚,你快幫我看看,它還在動!”
“嬌嬌,”沈晚放輕聲音,安撫她,“彆慌,那是紙鳶的線。”
吳嬌一頓,抖著手從頭頂將那細線抓下來,被眼淚映得晶亮的眼睛一眯,神色頓時不善起來。
沈晚默默轉過頭,若不是沈川不在她麵前,不然無論如何她定然要說沈川一句。
但她做不到的事情,有人卻替她做了。一牆之隔的院外,陸湛隱含怒火的聲音響了起來:“沈!川!”
沈晚長出了口氣,梗在心口的那口氣順暢了許多。
片刻後,沈川委屈巴巴的聲音傳了過來:“屬下也不知道這紙鳶如此不結實……屬下真的隻是輕輕扯了扯,誰成想那線就會斷了呢?……屬下真不是有心的。”
沈川的聲音漸漸遠去,直到院子外再沒了說話的動靜。沈晚本想替他解釋幾句,一轉頭就看到那斷掉的細線一點點地往院子外麵移。顯而易見的,沈川走的時候還沒忘記他手裡的紙鳶線。
沈晚沉默下來,大概明白沈川是為什麼討不到媳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