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後, 沈晚的生活倒是沒太大的變化,若是非要追究的話, 那就是雍王府送來的那些新奇的玩意兒總是讓青蘇和管家送來, 陸湛自己卻不露麵了。
沈晚深知內情,倒是半點也不擔心,反倒是宮裡的那位著急了。
眼下天氣越發寒冷, 即便宮裡早早地就生起了火盆,昭文帝還是受了寒。他每日神思倦怠, 根本無法處理政事, 便將政事交到了陸湛和成王的手上,又指了兩個朝臣從旁協助。
縱然如此,昭文帝依舊每天都要抽出些時間聽一聽暗衛的回稟。這一日, 暗衛依舊是一五一十將探查到的消息都稟報給了昭文帝。
昭文帝本來雙眼微閉地養著神, 聞言卻慢慢睜開了眼睛。
“你說……咳咳咳……老二他暗中給湛兒使絆子?”昭文帝重重喘了口氣, 低聲問道。
暗衛叩首,沒敢接這話。
昭文帝搭在床沿的手指動了動, 一旁伺候的老太監立刻上前, 將他扶起來, 又墊好了軟枕。一杯溫茶慢慢飲下去,昭文帝說話才順暢許多:“那湛兒這幾日又在做什麼?”
暗衛自然清楚他是在問什麼, 立刻恭敬回答:“殿下他一直忙於政事, 並未往沈府去過, 隻是讓人送了一些東西過去。”
昭文帝微一皺眉。
他對陸湛的那點偏愛都是建立在陸湛忠心純孝的基礎上的, 就如陸湛並不喜歡那沈家姑娘, 卻還是因為他的賜婚而妥協接受,甚至做出一副對沈家姑娘青眼有加的樣子。
但眼下,這是看他病了,也不屑於演戲給他看了?
如此深思細想,昭文帝頓時有些不喜,甚至隱隱生出一種被敷衍的怒氣來。怒火上湧之下,他一時沒忍住,便又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老太監不動聲色地遞給暗衛一個眼神,關切地給昭文帝順著背,好半晌這陣咳嗽終於被壓下去了,昭文帝才疲憊不堪地擺了擺手:“行啦,朕沒事,不過是一時想岔了……湛兒是個好孩子,近來沒去沈家,估計也是老二那個不爭氣的給拖住了。”
暗衛將頭埋得更低,太監總管也低下頭了,眼裡如有陰影化開,什麼情緒都看不分明。
昭文帝倚著軟枕緩了緩神,撫著胸口低聲道:“去,著人將雍王請來。至於暗影,你該乾嘛還是去乾嘛。”
暗衛無聲行了個禮,依言退了下去。那老太監目送著他走出殿外,看了一眼已近黃昏的天色,有心想說什麼,最後看了眼又在閉目養神的昭文帝,什麼都沒說。
陸湛得了令,來的倒是極快。
內殿已經燃了燭燈,溫暖的色彩倒是讓昭文帝青白的臉色好看了許多。陸湛虛虛打量了他一眼就要跪地行禮,卻被昭文帝抬手止住了,“眼下並無外人在,湛兒無需行此虛禮。”
饒是陸湛自幼在四位皇子裡最為受寵,昭文帝也從未做出過這樣一幅慈和親近的模樣。從陸湛有記憶開始,昭文帝極度重視規矩這一點幾乎給他形成了一種近乎刻板的印象。因此當昭文帝做出這種樣子時,陸湛雖然麵上動容,心中卻提高了警惕。
昭文帝繼續道:“今日喚你過來,是想問問你婚事準備的如何了?禮部的那些人可還儘心?”
陸湛露出一個略微帶些頭疼的猶豫神情,但卻又好似覺得不妥一般,忍了下去。他露出個笑,搖了搖頭:“稟父皇,一切還算順利。”
昭文帝看在眼裡,心中有了數。
暗衛方才回稟的時候還隨同奉上了一紙清單,將成王近期的所作所為及陸湛的做法都列了一個遍,第一條便是成王授意禮部官員給陸湛找麻煩。
按理說受了這麼多委屈,陸湛早應該來他這裡訴苦才對,但每次請安的時候,陸湛卻都絕口不提這些事情。除了陸湛擔憂他的身體,好像也沒什麼其他的解釋了。
昭文帝歎了口氣,轉眼瞧見案幾上的那條沙子金龍,這兩分的動容又變作了十分。沒有對比時倒還感覺不到,眼下和陸湛一比,成王被活脫脫反襯成了個不肖子孫。
陸湛倒是不知道昭文帝是又腦補了些什麼,他低著頭,默默盤算著要怎麼繼續回擊成王還能做得不留破綻,就聽昭文帝道:“朕擬了封旨意,你一會兒離開的時候帶著一起拿走,至於你二哥的事情……你不願多說,朕也不強求。行了,退下吧。”
“那父皇好生休息,”陸湛關切地說了句,見昭文帝點頭,這才告退,“那兒臣便先告退了。”
和殿內的溫暖如春不同,殿外的空氣已經帶了點冬天的味道。陸湛出了宮門,一股風恰好刮過來,吹得他袖袍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