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心酸道：“行吧，不問了，反正這宅子也是陛下賞的，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吧。”
想家的情緒還沒散去，陸贇在沈川話落之後又生出一種這個年紀本不該有的無奈之感。他眼下提不起來精神，便也沒想法子去折騰沈川，隻是默默地將頭轉向了屋外。等看清木蘇手上提著的東西時，陸贇小臉上強裝出的鎮定終於裂開了一條縫隙，難得多了些慌張。
“木蘇姑姑！”陸贇語氣急切道，“為什麼母後宮裡的八哥會在你手上？”
隨著他開口，沈川一家三口也齊刷刷地往院子裡望了過去。頂著四人的目光，木蘇拎著八哥快步走進了屋，行禮之後向陸贇解釋道：“是陛下說怕殿下無聊，特意向娘娘將八哥討了過來，給您解悶用的。”
沈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這話聽起來挺像是體貼，但就憑陸湛那個性子，沈川敢賭一枚銅錢的，這絕對是陸湛為了支開陸贇而使出的詭計。想想他晚上也每每被沈文打攪，沈川覺得他可以效仿一二。
不如今日下朝時，再去挑些話本給沈文吧？
又向陸湛學了一招，沈川十分美滋滋地在心裡拍了板，就連沒什麼味道的白米粥都嘗出了一股子甜意。
但有人歡喜便有人愁，陸贇皺著小眉頭，如臨大敵地看著那成雙成對的八哥，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話：“母後也就答應了麼？”
見陸贇一副期待的模樣，木蘇終究沒忍心讓他失望，微微搖了搖頭：“娘娘一開始並不知情。”
她沒說後半句話，陸贇的眼睛卻更明亮了幾分，他抿了抿唇，到底沒忍住，露出了個笑容——他就說，母後絕對是不舍得他的，一定是父皇又用了什麼計謀才讓她答應的。
如此一想，陸贇對那八哥便少了些抵觸，多了些喜愛。伸手摸了摸八哥身上順滑的羽毛，陸贇模仿著日常見到的羅太傅的樣子，故作成熟地點了點頭：“那邊多謝父皇的體恤了。”
兩人一問一答，一旁一直沒出聲的吳嬌卻察覺出了點不對勁來。她攔住要走的木蘇，拋出了和沈川一樣的疑問：“陛下是為什麼將贇兒送來的？”
但遺憾的是，木蘇和前來傳旨的太監一樣被陸湛下了嚴令不準泄露此事，她一臉歉意地望著吳嬌，一臉忠心耿耿絕不多言的模樣。
見實在問不出什麼來，吳嬌眨眨眼，無奈地歎了口氣。
屋中幾人都沒想到的是，這聲歎息好像是什麼信號一樣，那原本昏昏欲睡，就連陸贇伸手輕撫它們都沒半點反應的八哥突然一激靈，醒過神來。
它們甚至連眼睛都沒徹底睜開，就梗著脖子在那裡胡亂地叫嚷起來：“唉……嬌嬌你莫歎氣……”
所有人都不由呆住，沈川更是一副心上人被覬覦的模樣瞪大了眼睛。
木蘇見勢不對，慌忙將八哥的嘴捏住，小聲解釋：“這話……是陛下教它們哄娘娘用的。”
私下愛稱的話，用嬌嬌倒是也沒什麼問題，沈川心中一鬆，抬手摸了摸頭，確認沒綠光了才乾巴巴地擠出一句話：“原來是這樣……”沒想到陸湛還挺有情趣的。
當然，後半句話沈川隻敢想想，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說。
木蘇一手摁著一隻鳥，站在旁邊禮節性地尬笑。
一屋子大人心思各異，反倒是年紀尚小的陸贇和沈文沒有想那麼多。沈文捏著勺子隻顧填飽肚子，陸贇卻盯著那八哥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眼，本就明亮的大眼睛變得更亮了。
思考了一小會兒，陸贇伸手扯了扯木蘇的衣袖，小聲詢問：“木蘇姑姑，這八哥能聽懂人說話？”
木蘇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許是可以吧，馴鳥的人都是沒見過這麼聰明的八哥。”
“那我也可以教它們說話嗎？”陸贇興致勃勃地繼續詢問。
木蘇沒多想，隻當陸贇是覺得新奇，不由笑了笑：“自然可以的，殿下可以試一試，說不定哪天這八哥說的話就變成您教的了。”
平白被畫了一張大餅出來，陸贇笑得眼睛都完成了一條縫隙。他默默地握了握拳，決定無論這幾天的課業多苦多累，每日也要找時間教八哥說話。
這樣……等他回宮的時候，就可以送他父皇一份大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