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坐了一陣, 等到下車的時候趙橙總算緩過來了, 這會兒時間也不早了, 回店裡歇一會兒就該關門下班了。
看見他們回來了, 畢雪梅很是積極地走出來, 瞥了一眼姚興鴻,手忙腳亂就搶了梅珍手上的化妝箱。
說是來幫忙的, 卻一直紅著臉一眼一眼往姚興鴻那邊瞥, 傻子都能看出來畢雪梅的目的是誰。
趙橙莫名覺得有些尷尬,對畢雪梅,她還是有些師生情的,自己的徒弟被仰慕的男人視為空氣, 趙橙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種事, 隻剃頭擔子一頭熱,總不能幫畢雪梅跟姚興鴻搭話吧?那就不是幫她而是害她了。
趙橙最後就當是看不見, 跟姚興鴻約好了明天上午的時間,又客氣了兩句話就各走各的了。
梅珍顯然跟趙橙想得差不多,甚至跟趙橙一起率先進了店, 沒關背著化妝箱還站在外麵看著姚興鴻開車離開的畢雪梅。
趙橙有心想要跟梅珍攤牌說自己開店的事,不過現在店裡有人, 趙橙就隻跟梅珍說晚上到家裡吃飯。
梅珍當她是有關於今天拍攝的事跟自己商量, 因此想了想就答應了, 轉身去給單位的男人打個電話說一聲。
畢雪梅終於一步三回頭地進來了,發現店裡三個人都側臉看向她,頓時也後知後覺的醒悟自己剛才的行為太直白了。
捂著發紅的臉, 畢雪梅眼神躲閃,不知所措。
為了給她留麵子,其他三人都假裝沒看見,繼續聊起今天下午的事。
可這份體貼卻叫慣愛多想的畢雪梅更不安了,她不由自主地想,這三人把她當空氣,是不是都在心裡嘲笑她不自量力?
現在都什麼年頭了,戀愛早就自由了。
年輕男女隻要有感情,就能結成一個家庭。
可又想到姚興鴻看師父的眼神,畢雪梅又心裡酸澀難當。
跟姚興鴻一樣,畢雪梅也是在婚禮當天一眼就看見了他。那麼十幾個年輕小夥湧進張家,可長相出眾氣質儒雅的姚興鴻卻閃著光似的,一瞬間就照進了畢雪梅心裡,就此難以忘懷……
到了時間,吳嬸兒帶著大順二順來店裡,關上門後,趙橙跟梅珍一人牽一個孩子,先晃悠著去買了兩份鹵菜,然後一起回家。
吃晚飯的時候等兩個孩子吃完了進裡屋玩去了,趙橙跟梅珍坦誠了自己的想法,“……其實之前就有這個想法了,可當初我跟家裡男人置氣,身上就揣著幾塊錢,是珍姐你給了我落腳地兒,這份恩情我趙橙一輩子都會記在心裡。”
趙橙率先表露了自己的感激,梅珍雖然因為這個消息太過突兀而心裡不大自在,可聽了趙橙這樣掏心掏肺的話,多少還是消了些氣。
趙橙給梅珍夾了一筷子菜,繼續說:“雪梅現在學得還可以,認真再學半個多月,單獨應付那些客人需要是沒問題的,反正我也就在市裡,有緊急需要,直接來找我,但凡有空我絕對二話不說就過來幫忙。”
其實這些多半都是成年人之間的空話,大家彼此都心裡門兒清。
出乎意料的,梅珍並沒有太大的氣性,反而笑了笑,真跟個大姐一樣,“橙子,明人不說暗話,其實我早就知道你肯定在店裡留不了多久。”
所以她知道店裡離不開趙橙那一手化妝技術的時候就開始急著找了學徒,大家也彆說誰心機深沉啥的,都是成年人了,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這一點還是要搞清楚的。
“你能為了姐姐我考慮,就在店裡多留這麼一段時間,我也很感謝你,不管怎麼樣,以後我們都是好姐妹,好朋友,彆生疏了這份來之不易的緣分。”
得,這就敞亮了,趙橙笑著點頭,沒酒,也沒水杯,兩人就用湯碗碰了一個。
離開了趙橙家,梅珍皺著眉頭邊走邊琢磨,最後想了想,改道去了自己媽那邊。
畢雪梅作為梅珍娘家母親那邊的小輩親戚,家裡忍並不是蓮蓉市的。
所以畢雪梅過來梅珍店裡當學徒工,自然也就住在了梅家。
梅珍過去找畢雪梅談了談,原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了,第二天再去幫姚興鴻的廣告公司乾活的時候,梅珍就留了張學成一個人在店裡守著,自己帶了畢雪梅一起過去。
趙橙對此也表示理解,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對於梅珍這種沒跟她說一聲就安排人的行為心裡多少有點不舒坦。
不管怎麼說,畢雪梅現在也算是她的學徒吧?趙橙呼出一口氣,讓自己轉個方向去看這事兒,怎麼說梅珍也是照相館的老板,連她都該歸老板安排。
這麼一想,趙橙也就什麼感想都沒了,認真做好自己的事。
四天的時間,姚興鴻這單生意算是做成了,完工之後除了說好的報酬,姚興鴻還單獨給趙橙封了個大紅包。
這次出力最多的就是趙橙,梅珍一點沒覺得這樣的安排有什麼不好。
至於畢雪梅,那就是她自己一個人偷偷在心裡酸的事了,跟彆人無關。
“這次姚總給的報酬本來就是用來請橙子的,這筆錢橙子你自己收好。”
梅珍估計也是覺得自己問都沒問一聲就直接帶了畢雪梅去現場觀摩,有些對不起趙橙,回到店裡以後就直接把姚興鴻給她的那三百塊錢塞給趙橙。
一共做了五天的模特全身形象設計,一天六十塊錢。
在這個平均工資一百左右的時代,這價格絕對是高的,不過那也是因為趙橙做出的形象設計足夠優秀,李老板很滿意,姚興鴻的廣告公司也會有後期效益,這些都是無法用錢來評估的。
趙橙笑著把錢拿出來,也不說三個人平分,因為平分就是自己讓自己吃虧了,趙橙不是這種人。
所以趙橙拿出一百塊錢,開玩笑般笑著大大方方說到:“這幾天累的可不是我一個人,更彆說還有店裡耽誤的生意,珍姐,我知道你為人大方,可也不能吃虧了不是?這一百塊錢,你必須得收下,另外過兩天咱們店裡的人一起出去吃個飯,我請客!”
至於收下了那一百塊錢梅珍要不要分一部分給畢雪梅,那就是她的考慮了。
既然已經確定了再過十來天就要離開照相館,趙橙也想著提前請幾人一起吃個飯,臨到要走的那幾天可能她就要忙著提前找店麵了,沒時間再吃這場分彆飯。
兩廂一陣客氣,最後梅珍還是收了那一百,給了畢雪梅二十塊錢。
二十塊錢,足夠在商場裡買條中檔的裙子了,按理說畢雪梅該高興的,現在她作為學徒工,一個月也才五十塊錢“零花錢”。
然而有了梅珍大大方方把三百全給趙橙的行為在先,拿著這二十塊錢,畢雪梅沒感覺高興,反而心裡憋得慌。
這一趟外派的活兒算是徹底完事兒了,趙橙也鬆了口氣,恢複了每天上班下班的悠閒日子。
就是姚興鴻這人時不時就要“順路”過來一趟,也沒什麼事,就是跟店裡的人隨便聊聊天,或者問問趙橙穿搭上的看法。
這純粹就是沒話找話聊,因為姚興鴻並不是自己上陣給模特搭配衣服的人,從本質上來說,他其實有點大男子主義,認為化妝穿衣都是女人才該懂的事。
對此趙橙心裡很是不屑,暗暗想到,她家男人就很會搭配衣服,連鞋子都很會搭,每次給她買的都很合適。
“雪梅,把化妝台收拾一下。”
這天上午,快十一點的時候忙完了一位慕名而來拍藝術照的客人,趙橙熱得坐在電風扇麵前對著自己臉吹風,隨口吩咐畢雪梅收拾東西。
時間走得很慢,明明好像過了很久了,可對著掛曆一看,嘿,還是七月裡頭。
掰著手指頭一算,家裡男人也才走了十一天,怎麼就感覺像是至少走了一個月了呢?
剛好還有一個星期,趙橙就乾滿一個月了,到時候就是她離開照相館的時候。
集體飯已經在昨天吃過了,吃的午飯,剛好撞上姚興鴻,畢雪梅態度很熱情,直接躍過趙橙請了姚興鴻一起吃飯。
趙橙還能說什麼,人家都答應了,她總不能把人攆了吧?前麵幾天隨著姚興鴻的頻繁到來,畢雪梅的心思就越來越直白,對趙橙的不滿也漸漸表露。
或許她自以為藏得很好,可店裡的另外三個人都不是傻子,一眼就能看出來。
趙橙不是軟柿子,畢雪梅既然不願意好好跟她學,對她也表露出諸多不滿抱怨,趙橙自然也不再跟她好聲好氣的說話,該吩咐的瑣碎活兒也不再自己順手乾了。
畢雪梅聽了,有心想要假裝聽不見,可動作才慢了幾秒,坐在她身邊的張學成就伸手推了推她,“嘿,你師父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