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趙桂枝早就學會打火了,畢竟這原本也沒什麼技術可言,幼娘多教了幾遍後,她就會了。非但如此,她還知道有時候可以留點兒火星子,像午飯做完了,不要把火徹底熄滅,等回頭要用了,拿小棍子撥開就成。
“不是……”趙桂枝聲音悶悶的說。
“那是怎麼了?你想去念書?那過兩天再跟幼娘換吧。”二郎能察覺到小媳婦的心情不好,但說真的,他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好在,趙桂枝並不是那種需要彆人猜心思的人,她很快就如實的說:“我想我娘了。”
“你不是都忘了嗎?”
“我不知道啊,反正我就是想我娘了。剛才,爹說他舍不得吃下飯菜,特地留給了大哥。然後我就想我娘了,可能我娘以前也是這麼對我的吧?自己舍不得吃的好吃的,都留給我。”
二郎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頭:“那簡單,正好我這兩日休息,乾脆下午就陪你去一趟豆腐坊,問清楚你娘家的位置,就算沒法見著人,起碼也能拜祭一下。”
趙桂枝:……
那還是算了吧。
想也知道,陳屠夫不可能真的滅了一村人,然後立碑造墓的。如果她真的照二郎說的去做了,隻怕虞三娘會懷疑她故意搞事。
“也沒那麼嚴重。”趙桂枝很快就放開了,“我就是一陣陣的,沒事兒!對了,等晚間回來,你能幫虎頭看看嗎?就像剛才考我那樣。”
二郎:……
那怕是會把虎頭烤糊吧?
想起小媳婦剛才一臉悲傷的模樣,二郎毫不猶豫的點頭:“成!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虎頭大危機!
也不能說,他上了將近兩個月的學,真就什麼都沒學到。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確實還做不到認和寫。
背還是會背的,隻因為三字經的內容簡單,還格外得朗朗上口,背誦起來真的不算難。
等到了晚間,所有在家的人都聚在了堂屋裡,熱飯熱菜也端上了桌。
最中間是一個大麵盆的蘿卜排骨湯,顏色鮮亮的胡蘿卜塊,雖然樣子不起眼但仍然很吸引人的排骨,還有色澤誘人噴香撲鼻的湯。
餅子也很棒,江母還以為趙桂枝是煮湯的時候,順便貼一圈餅子,誰知道趙桂枝會去烙蔥油餅呢?
直覺告訴江母,還沒開吃,就可以提前為她的豬油哀悼了。
但吃還是要吃的。
當然也少不了江父點名要吃的下飯菜,江母直接挑了不同口味的三種下飯菜,讓他吃個夠。
開飯前,二郎深深的看了一眼虎頭。
他對虎頭最大的愛,就是沒在飯前要求隨堂考。等大家都吃飽喝足了,虎頭的噩夢才終於開始了。
相對於認字和寫字,單純的背誦是最簡單的,但虎頭還是背得七零八落的,最後兩句更是磕磕絆絆了半天,才勉強順出來。
“虎頭啊!”二郎搖著頭看著他,隨後扭頭吩咐趙桂枝,“來,你背一遍。”
來就來!
這是學渣的高光時刻!
哪怕欺負小孩子是不對的,但這並不妨礙她顯擺自己。
一口氣背了個痛快,趙桂枝還表示自己可以點讀,也可以寫。但需要強調的一點是,她隻會用手指頭寫字,或者拿樹枝比劃。寫毛筆字是不可能的,她跟那玩意兒大概率能掐起來。
虎頭:……
他心知二嬸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當下就求生欲占了最上風:“二嬸背得真好!二嬸你以後一定能考上狀元!咱們家光宗耀祖,就靠二嬸你了!”
然後,他就挨打了。
三郎拍了他的腦袋:“你學誰說話啊!”
“我奶。”虎頭就很誠實,“三叔你沒聽過嗎?我奶以前老這麼說二叔。哇!原來排行二的都聰明啊!鎮上的二爺爺是不是也特彆聰明?嗯,肯定聰明的,不然他咋能去鎮上呢?”
一直在吃從未停止的,甚至還在吃飽喝足後,用盛了一小碗排骨湯溜溜縫兒的江奶奶,這會兒終於放下了手裡的碗筷。
她一臉讚同的點頭:“老二就是聰明,老大和老三打小就笨,尤其是老三,笨到家了!”
江奶奶嘴裡的老三……
那還能不是指排行第三的江父?畢竟,自打分家後,她連三郎的麵都很少見,至於做學問的情況,她能知道才叫怪了。
於是,堂屋裡的氣氛一時有些沉重。
大家都不敢去看江父的臉色,也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
但有個人顯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那人就是虎頭。
虎頭壓根就不知道江奶奶嘴裡的老三指的是他爺爺,他隻以為太奶奶在幫他說話,當下就開開心心的又是點頭又是拍手:“沒錯沒錯!老三笨!我三叔最笨了!笨到家了!”
江奶奶搖頭:“他不笨,三郎沒有老三笨。”
一個能讀會寫,另一個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到底誰聰明誰笨,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這下,卻把虎頭給問倒了:“三郎不就是三叔?三叔不就是老三?”
“那是你家老三,放在我家,老三就是我的三兒子,你的三爺爺!”隔了三輩兒的人,就這樣很努力的跟對方解釋,希望對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但顯然,虎頭的理解能力不太行。
他滿臉的困惑,掰著手指頭開始算人。
“太奶奶的大兒子是我大爺爺,就在咱們村住著。太奶奶的二兒子是我二爺爺,二爺爺可厲害了,搬去鎮上做買賣了。太奶奶的三兒子……”
虎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他人是還小,但有些事情還是知道的,畢竟在這個年代,尤其是在鄉下,孩子們都是無人管束的,上躥下跳都沒啥。這麼一來,就特彆容易因為不受重視,而聽到各種消息。
譬如說,他知道自己還有個四爺爺,也就是太奶奶的四兒子。為什麼會知道呢?因為每年的清明節,他會跟著他爹和他爺爺一起去給四爺爺掃墓。
掃墓就是人沒了,他娘教過他的。
所以……
虎頭忍啊忍,幸好在他忍不住之前,江奶奶先一步回屋了。他立馬原地起跳,一下子就蹦到了江母跟前,差點兒沒把他奶嚇得伸手打他。
“奶!你看我有大爺爺、二爺爺,可我沒有三爺爺啊!是不是那個最笨的三爺爺,跟四爺爺一起……唔唔唔!”
關鍵時刻,江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後將他整個人抱起來,走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打橫把這小混蛋放在了膝蓋上,抬起巴掌開始打他屁股。
“我叫你胡說八道!你個小兔崽子!你爹不在家,我就替他收拾你!還亂說不?”
打一下,罵一句。
哪怕江母已經鬆開了他的嘴,他也隻剩下了哇哇大哭。
薛氏:……
可憐的倒黴孩子,連他親娘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隻是盤算著,等下給他好好解釋一下,所謂的排行問題。
趙桂枝也聽到了這話,無語的同時,她想起了自家的倒黴弟弟。
是啊,同樣的疑問也曾發生在她家裡,隻不過並不是她本人,也不是她那打小就聰明的表哥。而是她的學渣小老弟,那頓打得可太慘了,慘到時隔二十多年,她依然能清楚的記得……
那天的月光有多好,小老弟的哭聲有多慘。
作者有話要說:小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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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0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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