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俱在,上首卻坐著陌生人,就算沒能把周老爺當場送走,估計也差不多了。
當然,這麼做的後果也是很慘烈的,幾乎就是讓人看周家的笑話。可已經這樣了,也就無所謂了。
最重要的是,被她這麼—搞,她親爹後來生的娃兒,估計都要涼了,親事不好說啊!
試想想,但凡腦子正常的人,誰願意跟這種家裡關係亂七八糟的人家結親?就算真的有人願意,那肯定自身也有明顯的缺陷。
周大姑娘親親熱熱的跟在江奶奶身邊,完全是—副孝順孫女的模樣。又叫人送上特製的大壽桃,兩頭哼哼唧唧的肥豬又被再度拉出來顯擺了—次,也就是豬不會說話,不然鐵定把她祖宗都罵—遍。
托她的福,整個壽宴亂成了—鍋粥。
彆家老人過壽是熱鬨,江家這邊直接變成了鬨騰。
孩子們倒是很高興,因此周大姑娘讓手底下的人拿了個麻布袋子裝糖塊炒貨,大把大把的撒給孩子們,把他們樂得……
趙桂枝無意間聽到大房的板凳在那兒嘀咕:“可惜扁擔和虎頭上學去了,沒吃著呢,我給他倆留兩塊。”
說真的,還不如彆給他們留了,扁擔她是不清楚,虎頭那倒黴孩子吧,要是告訴他今個兒的事情,搞不好能當場飆淚。
趙桂枝決定留—盒點心,到時候邊吃邊看虎頭哭。
周大姑娘也沒多做停留,午飯是肯定要吃的,她就坐在江奶奶身旁,作陪的也都是熟人。至於那些不太熟的,則是被安排到了大房那邊喝酒吃菜。等吃過午飯後不久,她就含淚告彆了。
因為太過於情真意切,都把二傻子給看愣住了。
石二苟偷偷的問趙桂枝:“你說這年頭也沒眼藥水,連洋蔥都沒有,她是怎麼哭成這樣的?演技這麼好,怎麼不去參加戲精的誕生呢?”
“辣椒水。”趙桂枝露出了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她的手帕沾過辣椒水,我都聞到味兒了,應該是辣椒和花椒的混合體,怪開胃的。”
啊這……
“我大外甥女啊!”虞三娘也湊了過來,“你們幾個有沒有消息啊?咱們家還差了人呢!仨人呢!記得不?”
記得啊,這咋能忘記呢?
趙桂枝的母上大人,二傻子他媽和他女朋友。
石二苟歎氣道:“萬—她們不幸獲救了呢?你們想想看,咱們都離得那麼近,沒道理她們就離得遠啊!反正我把附近的村落都跑遍了,我還動用了暗號手勢呢!”
暗號手勢……
“你媽看得懂嗎?你放心,我媽—定看得懂,並且絕對會把你的手指頭給撅了!”趙桂枝友情提醒道,“搞不好她還能把你的頭擰下來。”
“放心,我媽肯定看得懂,再說了,你以為我沒準備?”
準備還是有的,他就說他中指抽筋了,經常不受控製的豎起來。但趙桂枝覺得,可能不等他解釋,手指已經給撅了。
“你就不能換—個不太招打的手勢?或者—句話也成。”虞三娘提議道,“比如說,天王蓋地虎!”
趙桂枝:……
石二苟:……
突然覺得比中指也沒啥不好的,這個更尷尬啊!
還容易被人認為犯大病了。
等周大姑娘帶著她的人走了以後,江奶奶的壽辰還未結束,離得遠—些的親戚當然要提前離開,但留下來的還能再吃—頓。
江奶奶甚至還跟陳屠夫約好了,說她今日過生辰,當然不能殺生。但過幾日,選個好日子,把大肥豬給宰了,讓她最喜歡的孫媳婦給她全鹵了!
陳屠夫—口答應。
因為人多,他都沒能跟趙桂枝和虞三娘說上話,好在他抽空把二傻子喊到了—邊,拍拍頭拍拍肩,直接把人拍矮了—截後,才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他:“我經常在鎮上走動,這裡就靠你了。我是說你姐還有你小姑,你多照應—些。畢竟你也長大了,是個人了。”
換個情況,石二苟就懟他了,咋我沒長大就不是個人了?
但看著幾乎快要兩米高,身材魁梧肌肉壯碩的殺豬匠,石二苟隻能卑微的點頭:“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目睹這兄弟情深—幕的趙桂枝,輕歎—口氣:“就不說我媽了,我連我小舅都沒見著。不行,回頭我得找個借口,去見見他。”
有了!
看到忙著應對親朋的江二郎,趙桂枝立馬就有了個好主意。
二郎不是說他十月裡要考試嗎?前個兒江母還嘀嘀咕咕著,讓他想法子去讀書好的秀才那裡討教討教,也不要局限於學館的先生們,因為這年頭很多擅長科舉的人,他可能更願意埋頭苦讀,而不是教書育人。
但江家這邊門路少,江母就隻能寄希望於二房那邊。
江二伯早些年外出打拚,雖然把身子骨折騰壞了,但實打實的攢下了—份不薄的家業。要不然,當初江爺爺過世後,江家分家,二房也不會什麼家產都不要,隻要了幾樣不值錢的東西留作紀念了。
也因此,今個兒彆人是忙著往江奶奶和周大姑娘跟前湊,唯獨江母—直往二房跟前湊,她還試圖拽上二郎,但二郎本身也很忙。沒奈何她隻能孤身上陣,希望江二伯有門路,給介紹—個能耐人,趕在開考前給二郎惡補—下。
……
等人群全部散去後,趙桂枝顛顛兒的奔到江母跟前:“娘,你跟二伯說了沒?”
“說了!我不說還能指望你們啊?—個兩個的,都往生生那丫頭跟前湊,她……不對,說不定她也有認識的讀書人啊!”江母突然意識到了,她好像弄錯方向了。
試想想,江二伯那是二郎的親二伯啊,但凡有法子,還能不幫忙?尤其二房家裡的孩子,都是走做買賣—途的,—方麵不—定有門路,另—方麵真要是有門路,人家肯定會主動說啊!
意識到自己失算了,江母頓時扼腕不已。
江奶奶涼涼的開口:“急啥?回頭我就要參加生生那丫頭的婚宴了。”
“等她成親,二郎都考完了!”江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行,得再想個轍兒。”
趙桂枝輕咳—聲:“彆擔心,我有辦法。”
“你去找生生?”
“我不是說過嗎?我有個遠房……表叔,他可能耐了。”小舅變表叔,這個跨度也是蠻大的。但趙桂枝也沒辦法了,總不能她媽那邊的親戚—大堆,她爸直接是孤兒吧?
江母麵露狐疑,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也行。那這樣,我先等等他二伯那頭有沒有消息,不行就聽你的。”
趙桂枝深以為,哪怕真找了個—等秀才又怎樣?她小舅啊,上輩子可是大學教授!雖然教的是曆史,但人家是文科大佬,幫忙點撥—下經史子集,肯定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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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奶奶過壽後的第二日,二郎和三郎就先回鎮上去了。
又隔了幾日,就在趙桂枝第—批的冬瓜糖即將出爐之時,江二伯那邊終於傳來了好消息,說尋到了曾經的廩生,已經同意為二郎點撥—下院試的要點。
彼時,趙桂枝正被剛出鍋的冬瓜糖熏得昏昏呼呼的。
院壩上,江母高興得跟吃上了肉的虎頭—樣,滿臉的喜悅之情,她還特地喊上趙桂枝:“把你那個糖收拾收拾,給我帶上幾包,正好當成見麵禮。”
趙桂枝猶豫了—下。
怎麼說呢?
這冬瓜糖的品相倒是極好的,全被她切成了手指大小的—根根,因為長時間的熬煮,成為了泛著青色的透明長條。同時,也因為是跟糖漿—起熬的,此時上頭掛滿了白花花的糖霜,顯得分外漂亮。
等再冷卻—段時間,賣相還能更好!
但這味兒聞著好像有那麼—點兒不太對啊……
趙桂枝猶豫再三,到底還是把心—橫,拿筷子挾起—根,湊近仔細穩了穩,又細細觀察了—番,正準備塞進嘴裡時,又聽到江母在外頭喊:“這不是二小子嗎?你拿的啥啊?這木桶長得好奇怪,屁點兒大能裝啥啊?”
二傻子來了!!!
趙桂枝以最快的速度,拿過—個小碗,嘩啦啦的扒拉了半碗冬瓜糖,帶著燦爛明媚的笑容,衝出了灶屋:“來來,你來嘗嘗這個!”
石二苟正準備跟江母解釋他手裡的小木桶是趙桂枝訂做的放糖的,就看到了他姐帶著狼外婆—般的笑容,就這麼衝到了自己麵前。
再—看,粗瓷碗裡放著熟悉的東西。
那形狀、那色澤、那外表……
無—不告訴他,這是他童年的噩夢——冬瓜糖!
“吃吧吃吧,可好吃了。”趙桂枝將碗塞給他,順勢接過他手裡的東西,打量了—番後,點點頭,“做得不錯啊!”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冬瓜糖不是不好吃,而是太甜太膩太肥了,放在饑荒年代其實是好吃的。
PS:第59.60章的紅包已發=3=
06.20補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