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聳然一驚,完全不明白為啥就說到自己身上了。
他方才壓根就沒仔細聽,而是站在搖籃前跟他家胖弟弟玩,他拿了個布老虎一會兒往虎腦麵前湊,一會兒又拿遠,伴隨著他的動作,虎腦發出了咯咯咯的如同母雞下蛋一般的笑聲。
這廂正兄弟和樂呢,他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人嘛,本來就對自己的名字比較敏感。虎頭先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隨後就聽到了府城那邊的學堂……
跟學堂有關係的還能有好事兒?
“不不不!我就待在村裡好了,村學可好了,先生教得可認真了,而且我還要跟扁擔一起上學,不然就剩下他一人多可憐呢。”
趙桂枝審視的看著他:“你確定?府城那邊可好玩了,不信你問幼娘。”
沒等幼娘配合的點頭,虎頭就立馬開口:“好玩也跟我沒關係,我要是真的去了府城,你們還能不是立刻給我塞到學堂裡去?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上學,到了天黑前才能回到家,回家後吃個飯再念幾篇課文,不就到了睡覺的時候?就算學堂放假了,那我放假了我二叔還能不放假?到時候,他又要給我開小灶,我苦得都沒邊兒了。還有三叔啊,二嬸你不是說三叔也要跟著去嗎?不乾不乾不乾,我覺得我待家裡就挺好的。”
江家眾人:……
雖然早就知道虎頭這倒黴娃兒能叨叨,就跟他奶似的,但哪怕是他奶好了,也沒想到他能叨叨到這個地步。
尤其這些個話吧,聽起來居然還挺有道理的,有理有據環環相扣。
最重要的是,這話一聽就不像是彆人教他說的,而是他自個兒想出來的。
這下好了,江母是徹底把缺德冒泡的李家人拋到了腦後,而江大郎更是手癢得慌,恨不得一把拽過虎頭先揍一頓再說其他。
不過,趙桂枝還是比較民主的,她雖然會忽悠人,但絕對不會強迫彆人,哪怕對方隻是個倒黴娃兒。
“你確定不跟我一起去府城?你要知道,府城不光有很多好玩的,還有很多的好吃的。就算你沒空玩,那吃呢?”
虎頭連個磕絆都沒打,順溜溜的就說了:“早飯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兒了?不是稀飯就是饅頭,要不就是下飯的小菜。中午我又是在學堂吃的,二嬸你肯定不能跟我一起去學堂的,府城的學堂不得有麵兒?還能跟村學那樣讓你跟我一起上學給我做飯呢?那算下來不就隻剩下一頓晚飯了?我為了一頓晚飯把自己搞得慘兮兮的?犯不上!”
生怕趙桂枝還要誘惑自己,虎頭又補充了一句:“二嬸你不知道,我奶現在要照顧虎腦,咱們家飯菜都是我娘做的。我娘那手藝是不能跟二嬸你比,但咱們家現在有錢了,富貴了呢,三天兩頭的割肉肉吃,小日子過得美砸砸的!”
趙桂枝宣布放棄。
畢竟,她本來也不是特彆堅定的人。
既然孩子不願意,那就算了吧!尤其虎頭年歲還小呢,翻過年也才七歲罷了,這麼點兒大的孩子真要是離了父母,指不定怎麼嗷嗷哭呢!
“虎頭不去就算了。三郎你去問問你媳婦兒,要不要跟咱們一道兒去府城。也彆有什麼心理負擔,先一起過去,實在要是住不習慣,到時候再回來就是了。我哥那個教輔書行當,每隔半拉月或者一個月,就往縣城裡送新書,你們隨時都能跟著一道兒回來。”
三郎兩眼放光:“去府城?天呐,沒想到我江叔廉這輩子還能去府城?我的天呐!我的祖宗老爺啊!”
然後他就被揍了。
江母特彆看不上他那副沒出息的模樣:“不就是去府城嗎?瞧你那樣兒!你彆去了給咱們家丟人現眼,我和你奶去了那頭都是體體麵麵的。”
說實話,三郎那是完全不信江母這話的,但他慫啊!
所以他假裝特彆信服的賠笑點頭。
一番商定之後,三郎跑去哄媳婦兒了,虎頭則是麻利的跑路,用實際行動表現出堅決不離開家。
這事兒吧,還讓扁擔知道了。
扁擔羨慕極了:“府城啊!聽說縣城就很大很漂亮,府城該是什麼模樣呢?虎頭你乾嘛不去?你是舍不得你娘嗎?”
“傻子才去!我又不考狀元,考秀才又不用去那麼遠,上縣城就可以了。等我回頭考中了秀才,就去找我乾姑姑。我乾姑姑對我可好了,她說要送我三個鋪子,大酒樓、點心鋪子、糖水鋪子。”
虎頭跟扁擔一起坐在自家堂屋的門檻檻上,算完了就拿胳膊撐在膝蓋上,托著小胖臉暢想美好的未來。
“可府城肯定很好啊!”
“再好也跟我沒關係,我想要去鎮上過好日子。”虎頭掰著手指頭算日子,“我乾姑姑也該過來拜年了吧?不知道她會不會給我大紅包。”
扁擔更羨慕了:“我也想要……虎頭你姑姑來了。”
“真噠?!”虎頭一躍而起,歡呼著就要衝出去,然後瞬間來了個緊急製動,還因為動作太迅猛直接一個重心不穩,啪嘰一下屁股著地坐在了院壩上。
得虧他穿得厚實,有厚厚的大棉褲保護著,他才沒把屁股摔成八瓣。饒是如此,這麼重重的來了一下,他的屁股喲,好疼啊!
江母聽到動靜,抱著虎腦出來看情況,看到大孫子摔坐在院壩上還愣了一下。
虎腦也是好奇的扭過腦袋,他本來就是愛笑的乖寶寶,看到他哥那奇異的姿勢,頓時笑眯了眼睛:“咯咯咯咯……”
一時間,虎頭不知道是應該先哀悼他的屁股,還是先把臭弟弟揍一頓。
關鍵時刻,剛走上院壩就被嚇了一大跳的江孟娘搶先開了口:“我沒打他!”
江母本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聽到這話,瞬間勃然大怒:“好你個江孟娘!我還以為你就是個白眼狼,沒曾想你居然是個黑心爛腸的東西!你大哥打小對你那麼好,你大嫂也是掏心掏肺的待你,你居然打虎頭?”
“大郎二郎三郎!虎頭他爺!你們都過來了!這混賬東西上門打咱家虎頭了!”
就江母這天生的大嗓門,彆說就在屋前屋後的這幾人了,連帶不遠處的大房一家子都被驚動了。但因為畢竟隔了一段距離,是能聽到江母在大喊大叫,仿佛是在喊人過去,可具體是為了什麼,卻不是那麼清楚了。
於是,大房一家子操著家夥兒就殺了過來。
江孟娘當場愣住,她先是不敢置信的看著張嘴就汙蔑了她的親娘,隨後又低頭跟仍然摔坐在地上的虎頭對視了一眼。
虎頭很努力的表現出無辜的模樣,但江孟娘都氣死了,抬手就衝著他的腦殼殼打了好幾下:“你個死孩子跟你奶一樣壞!”
等大郎幾個聞訊趕來時,看到的就是江孟娘上門打他們家孩子的這一幕。
哪怕虎頭這孩子確實皮實,打小就沒少挨揍,江大郎素日裡更是沒少抽他。但看到這一幕,試問哪個當爹的能忍得住?
……
一通鬨劇之後,江孟娘被罵了個狗血淋頭,還被江母掐了兩把胳膊。
江母是特地將虎腦交給了薛氏之後,才殺入了戰場之中。可哪怕她上陣得晚,也不妨礙她掐得狠,畢竟其他人最多也就是嚇唬一下江孟娘,不至於真的上手。
“你們欺負人!”江孟娘抱著胳膊蹲下來哭,“我沒打他啊!”
虎頭捂著腦殼殼也很委屈:“你一開始是沒打我,可後來不是打我腦殼殼了?那要是我以後沒考中秀才,肯定是被你打笨了。我的大酒樓,我的點心鋪子,我的糖水鋪子!……扁擔你坑我!”
扁擔才是最無辜的,這孩子的反應略微有點兒慢,因此剛才院壩上亂成一團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傻掉了,坐在門檻上張大了嘴巴吃驚的看著。
直到這會兒被虎頭點了名,他才結結巴巴的開口:“我說虎頭你姑姑來了,對啊,你姑姑,她來了。那不對嗎?”
“我以為你說的是我乾姑姑!”
“可我明明就是說的你姑姑啊!你姑姑,不是乾姑姑!”
“你應該說,討厭的姑姑!”
那好叭。
扁擔點頭表示知道了,以後一定不會弄錯的。
江·討厭的姑姑·孟娘:……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賊強!
偏偏,哪怕真相大白之後,江母還是毫無愧疚之心:“我冤枉你了你不會解釋嗎?你還抬手打了虎頭!那是你親侄兒!你下得去手嗎?你來乾嘛?”
大過年的!
出嫁女回娘家!
還能是來乾嘛的?!
江孟娘又氣又急,劈裡啪啦的說了一大通話,總結一下就是娘家人對不起她,明明都發達了,卻連年禮都不知道送過去,她不是圖這點兒錢,就是想要一份體麵,結果娘家人不給她做臉,害得她在夫家那頭丟了人……
最終的結論是,她上門要賠償來了。
趙桂枝拍手叫絕:“我想起來了!我就說嘛!李家那個土匪邏輯就很耳熟,我想了好幾天,終於叫我想到了。娘啊,你說有沒有這個可能,你生大姐的時候,跟李家的孩子抱錯了?”
江母:……
這個兒媳婦好煩人!趕緊走走走!
抱錯那是不可能抱錯的,江母的五個孩子全是在自己家裡生的。但江孟娘那個腦子確實不太好使,竟意外的跟李家人合了拍。
江孟娘還在納悶什麼李家什麼抱錯了,就聽趙桂枝說:“大姐啊!我有個任務交給你,事成之後我可以送你禮物!從府城那頭帶來的高檔首飾……你等等啊,我去拿一下。”
趙桂枝甚至不是往自己那屋裡跑的,而是直接衝到了堆放著她從府城批法來的廉價首飾那屋裡。隨便開了個箱子,順手抓了幾樣後,她又風一般的衝了出去。
“看!這是上等的天然珍珠項鏈!這是高級翡翠手鏈!這是大師級製作的發簪!”趙桂枝將睜眼說瞎話的技能開出來,“你幫我做個事兒,這些就都歸你。”
“真的?”江孟娘一臉的不信,“你騙我吧?我憑啥相信你?”
趙桂枝也不多做解釋,順手就將那個發簪塞給了她:“這個是定金,你要是幫我辦成了事兒,剩下的就給你。辦不成也沒啥,這個發簪就當我送給大姐當年禮了。”
江孟娘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眼睛,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發簪,確認是自己在鎮上都沒見過的東西後,立馬開口:“你說,你想要我做什麼事兒!”
“那個李家……”趙桂枝才剛開口就發覺不妙,李這個姓氏太普遍了,如果隻說一個姓氏,太容易誤傷彆人了。不說彆的,大坳子村也有姓李的人家啊!
她馬上將求救的目光看向了三郎。
三郎難得聰明一回,巴拉巴拉的就把住哪個村哪個地方,姓啥叫啥,大概是個啥情況一一都說了。
江孟娘居然還知道:“是那家啊!他們家新娶進門的媳婦兒,跟我婆家住同一條巷子呢。她被前頭那個休回了娘家,人家都說是因為她不會生,其實才不是呢!她脾氣壞,自己不會生,她前頭那個男人就從族裡過繼了一個男娃兒,本來想著有個娃兒也能接著過日子,結果她覺得橫豎不是自己的娃兒,打起來一點兒也不心疼。好好一孩子,被她打得身上一塊好肉都沒有,她還專門打衣服遮住的地方,嚇唬孩子不準說!”
“這咋瞞得住呢?反正後來不知道咋地,就叫人知道了。她男人火氣上來了,啪啪的就給了她兩巴掌,她賭氣跑回了娘家。我看到了!她嘴巴子腫得老高!還讓娘家人上門去打她男人,非要叫男人上門跪下來求她回去。”
“再後來我就不知道了,街坊裡頭就說她因為不會生孩子被婆家休回來了,還罵人家不是個東西。我看她才不是個東西呢!”
江母大開眼界:“敢情這世上還有比你更不像話的人啊?”
“我又沒打孩子!”江孟娘瞬間暴跳如雷,“虎頭那小兔崽子突然朝我衝過來,啪嘰一下就摔了!”
“你打他頭了。”
“那不是叫你們給氣的!再說他戴著厚棉帽呢!我也沒用多大力氣呢!”
“反正他要是將來沒考中秀才,就是叫你給打壞了!”江母理直氣壯的懟她。
江孟娘:……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對母女還挺像的,應該是親的,沒錯了。
趙桂枝趕緊打岔,先說了正事。
她所謂的正事就是讓江孟娘幫著出出氣,理由什麼的不重要,關鍵是要用魔法打敗魔法。
“他們家太不講道理了,隻有像大姐您這樣同樣不講道理的人才能製服他們!”趙桂枝還給她鼓了鼓勁兒,“我相信,大姐你可以的!”
江孟娘:……
我覺得你在罵我,但看在“府城來的高檔首飾”的麵子上,忍吧。
也不是白忍的,她決定把今個兒受到的所有憋屈和怨氣,全都撒在那家人身上!
趙桂枝目送江孟娘捧著發簪殺氣騰騰的走了,她扭頭問江母:“娘啊,你說大姐會不會因為太不講道理了,被李家人揍啊?”
江母還真就順著她的說法往下想了想:“應該不會吧?會也沒啥,他們家要是真的揍了孟娘,那才是真的完蛋了。就孟娘那性子,吃了虧不得討回來?還有她那個婆家,你以為是好惹的?挨打沒事兒,錢得給夠。錢給夠了,他們能送孟娘上門去挨打。”
啊這……
有理有據,無可反駁。
作者有話要說:多年後,虎頭去了府城,看到了遊樂場和美食街,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
虎腦:哥!你是不是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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