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
盛淩雲借著喝茶的機會,吐出了一口濁氣。
相較而言,俞九才是真的想哭:“……您要是希望這樣,也是可以的。但不是您說對那個水泥感興趣嗎?”
“水泥又是什麼?”小公爺宛若失憶了一般,一開口就讓俞九感到窒息。就在俞九恨不得讓人回去拿信件跟他對質時,他又突然想起來了,“對對,水泥!還有什麼來著……讓小爺我仔細想想。”
俞九拿手掩麵,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宛若智障的混蛋,是他小時候那個一臉聰明相的玩伴。
考慮到小公爺的身份,在場也沒人敢催他,隻是默默的等著他在那兒抓耳撓腮的回憶。
突然,他猛的一拍小幾:“我想起來了!是我兄弟想要,說隻要我幫他跑一趟,他回頭就買幾個瘦馬送我。水泥!對,就是水泥!方子呢?原材料呢?會做水泥的人呢?小爺我全要了!”
他兄弟……
盛淩雲直接就排除了他那兩個嫡親哥哥,隻因一個還在邊疆呢,另一個應該是在國子監,準備參加今年的鄉試。
甚至連他的庶出兄弟都不可能,像他這種人,絕不是一個區區庶子使喚得動的。要知道,鎮國公府就算人丁興旺,但他們仍然是很重視規矩的。
重視長幼有序,重視嫡庶有彆。
所以,大概率應該是他的酒肉朋友吧,兄弟的另外一層意思不就是一起玩的好朋友?
“水泥並不是我盛家所有,而是我們在府城的一個合作方。如果小公爺有需要,我可以幫您引薦一下。”盛淩雲如是道。
“你讓他過來拜見!”
盛淩雲:……
她估計,趙閏土會過來祭拜他。
“當然可以,不過還請小公爺靜候佳音。”她不會告訴對方,人就在府城裡,正好拖幾日,多打聽一下這人來到省城後的作為,也好商量對策。
“行!記得讓他們帶上那什麼水泥的工匠!”撂下這話後,小公爺扭頭就衝著俞九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等俞九湊過去後,沒想到小公爺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得到的音調,對他“竊竊私語”。
“兄弟!這兒有什麼好玩的地兒?你安排安排,帶兄弟去樂嗬樂嗬!彆給我打馬虎眼,說什麼不知道哪裡有好玩的,都是男人,彆裝噢!”
俞九:……
他正在議親對象的姑姑就坐在上座啊啊啊!
但他又不敢違抗小公爺。
要知道,跟小公爺一起來的人裡麵,還有鎮國公府派來的隨從和護衛,其中就有一位在府上很能說得上話的老管家,特地叮囑他,說小公爺近幾年來脾氣愈發暴躁了,千萬一定要順著他,一旦逆著他了,搞不好就會拿刀亂砍。
俞家是個傳承二百年的世家,底蘊十足,並不是像盛家那樣是純粹的商戶人家。
然而,他們家沒有舞刀弄搶的習慣,更沒見識過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場麵。
他都嚇死了!
也因此,哪怕盛淩雲就坐在上首處,他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好的,我帶你去。”
“夠兄弟!”小公爺非常滿意,起身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一句話都沒撂下,直接轉身走人。
俞九滿臉絕望的看了一眼盛淩雲,後者衝著他擺擺手,他這才如蒙大赦一般的起身追了出去。
惹不起啊,這裡頭的哪個他都惹不起。
目送兩人離開正廳,盛淩雲瞬間黑了臉。
其實,按照正常的登門拜訪步驟,一般都是上午時分趕來,在正廳裡小坐一會兒,尤其是互相第一次見麵的,在中間人的介紹下要先認識一下。接著才是挪步去花廳或者園子裡,換了一個地方自是能夠更深入了解一番。等到了午膳時間,再由主家帶著一起享用午宴……
結果倒是好,人家就是上門來逼逼了一通,茶水一口沒喝,點心倒是拿了一塊捏在手裡把玩,但據盛淩雲的觀察,這人臨走前,隨手把點心又擱了回去,一副漫不經心完全不把盛家放在眼裡的模樣。
哪怕稍微給點兒麵子,意思一下也會吃一口點心,抿一抿茶水的。
這分明就是完全不給麵子的同時,又連裝都不屑裝一下。
“你們回去吧。”盛淩雲麵無表情的吩咐三個侄兒。
仨人就跟方才的俞九一樣,一副逃出生天的表情,飛快的跑了。
哪知,等過後不久,就有人聽聞了消息特地趕來算賬。
“敢問家主,您選擇跟您一起招待貴客的標準是什麼?為什麼我這一房,一個人都沒有被選中?”
“我家老四倒是被選中了,但他是個庶子啊!為什麼放著我那位出色的嫡長子不選,偏選了個庶子?他何德何能?”
“還有我家……”
盛淩雲目光冰冷的掃視了一圈,被她的眼神掃過的人瞬間閉了嘴。
眼見安靜下來了,她才開口:“選人的標準是嗎?上家學連續兩個月不早退不遲到更不曾請假的人,這就是我的標準。”
她本來還想更嚴格一點的,比如說選幾個成績好的,結果發現家裡沒一個中用的。退而求其次,她就覺得哪怕是個傻子好了,要做到滿勤應該也是很容易的。
但還是不行,從正月十六開學到現在,家學裡一個滿勤的人都沒有。最終,她又退了一步,點了這仨的名字。
她的庶出兄弟們:……
還、還能這樣啊?
“出身沒得選,嫡庶能賴誰呢?腦子是否聰慧也是早已注定的,我不強求他們的學問有多出眾,更從未指望他們考上秀才。但學習態度總是要的吧?我把話放在這兒,回頭但凡有什麼需要的,就靠這個標準來,你們可以回去努力努力。”
努力努力?
這玩意兒要怎麼努力呢?
回家打孩子去?
幾人當下就有些意動了,哪知還不等他們把意動改為行動,盛淩雲又開口了:“你們這回也提醒我了,確實有些方麵我做得還不夠嚴謹。這樣吧,你們全都去上學,橫豎錦娘就要嫁人了,回頭誰的學問最好,誰就是盛家繼承人。記住,如果是小孩兒成績好,那他是家主,你們其他人都滾出去!”
啥???
及至盛淩雲都走得沒影兒了,那幾人這才一臉懵圈的回過神來:“她那話是什麼意思?比學問?咱們盛家是商戶吧?不是書香門第吧?”
“小孩兒成績好就是家主,也就是說,我家老四要是最終獲勝了,我這個老子也沒好處?那我的嫡長子呢?”
“不行,要問個清楚!咱們走!”
……
盛淩雲沒給他們問清楚的機會,她反手就搞了個騷操作。
倘若盛家有人能在今年的鄉試之中,考上舉人的話,她可以立刻將家主之位讓予對方。
消息一公布,整個盛家全都陷入了呆滯之中。
不是啊!
他們家的文盲率那麼高,誰能考得上舉人啊!關鍵是,眼下都四月裡了,八月的鄉試啊!四個月的時間有啥用啊!
彆的不說,連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正所謂,辦法總比困難多,本來盛淩雲是煩死了這群人,隨口為難了他們,像這種拿著塊大肥肉吊在他們眼前,看得到卻吃不著的感覺,對於他們來說是何等的撓心撓肺。
最關鍵的是,偌大一個盛家的繼承權,可比一塊大肥肉要吸引得多。
但他們確實沒有參加鄉試的資格。
參加鄉試的第一個條件就是已經擁有秀才功名。
而考上秀才是需要通過縣試、府試、院試這三門考試,倒是不用連續通過,這個是可以保存進度的。像江二郎,就是在同一年順利的考過了縣試和府試後,在院試上連續卡了兩次,第三次才通過的。
又因為孝義鎮所在的縣城是個很小的縣城,院試甚至不是一年一次的,而是三年兩次。也是因為這樣,他到很晚才考上秀才。
在省城,這些考試倒是每年都有的,分彆是二月縣試、四月府試、六月院試。今年恰好是三年一屆的科舉年,八月裡還有鄉試。
也就是說,理論上確實是存在那種文曲星的,在今年二月猛的開竅,一路過關斬將,最後考上舉人,去參加明年二月裡在京城舉行的會試,以及三月裡的殿試。
但有個問題……
現在已經是四月了。
當然,就算時間上完全來得及,但文曲星真的不是那麼容易就出現的。
反正盛家那些人都是不可能的。
除非……
**
兩天後,盛淩雲跟趙閏土和趙桂枝見麵了。
哦,還有個拖油瓶的趙爸。
他們一見麵,盛淩雲還來不及開口,就被筍兄妹追著問道:“聽說你們家的人都瘋球了?一個兩個的都仿佛被人群穿了一樣,開始發憤圖強努力學習了?”
“那是發瘋吧?一個秀才功名要八十兩,光你們家就買了六十八個!咋了?六一八大促銷呢?買一送一啊?還是買多了包郵啊?媽!你家真有錢!”
“我覺得這就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兒乾的典型案例。隻是我怎麼都沒想通,一個人發瘋很正常,咋這玩意兒還是群體性發瘋的?”
“這是一種具有人傳人的瘋病?”
“那我更傾向於是遺傳性精神疾病,簡稱神經病。姑,你家真牛批!”
盛淩雲抬起手,一手一個腦瓜崩:“閉嘴!”
趙爸趕緊出麵打圓場:“就是啊,大人還沒說話你們小孩子瞎扯個啥勁兒啊!……老婆您說。”
在筍兄妹鄙夷的眼神下,趙爸慫成一團,把麥給了盛淩雲。
考慮到正事要緊,況且收拾老公和兩個倒黴孩子有的是機會,她決定暫時放他們一馬,長話短說。
將那天發生在盛家的事情,總結後說給他們說後,盛淩雲話音剛落,早先跑出去浪得到消息才匆忙趕回來的石二苟和尤菜花來了。
好在這次就不用勞煩太後娘娘了,趙桂枝和趙閏土一唱一和的把事情說了。
“小公爺是個混蛋!”
“他看上了小老弟你。”
“還讓你帶著水泥配方、原材料、成品啥的,自個兒送上門去找他。”
“搞不好你以後就跟他混了,去京城裡吃香的喝辣的,從此再沒人跟我搶媽媽了。”
“我雖然少了個兒子,但當爸爸的怎能耽誤兒子的前程呢?你就放心的去吧!”
石二苟:……
他不放心!
這事兒擱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沒法放心啊!
假如說他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人,興許還能樂嗬嗬的送上門去,可眼下他都知道對方不是個好東西了,他怎麼可能千裡送人頭呢?
“我們是翻船了啊!船都沉沒了,我當時人在遊泳池的更衣室裡啊!都這樣了,我肯定是涼了啊!那我要是在這裡死了,下一次是不是要穿越到冰冷的海水裡……”
趙閏土安慰他:“不至於的,你要相信國家爸爸的能耐。都過去多少時間了,船隻肯定被打撈上來了,你人嘛,估計已經在骨灰盒裡了。”
這個安慰不如沒有!!
“彆嚇唬孩子。”趙桂枝製止了趙閏土的不做人行為,扭頭笑眯眯的看向石二苟,“你要相信你自己,就算製造出來的水泥是不合格產品,但你這人嘴甜啊,回頭記得彆叫爸爸,要叫爹!分分鐘跪下認乾爹,反正換個爹這種事兒,你也做熟了。”
石二苟:……
他麻爪了,他還求救似的看向他親愛的菜花花。
尤菜花思考了一下:“我留下來幫你孝順咱爸,二狗子你就放心的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紅包發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