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仵作並不想說話,隻想嗬嗬噠:“他口中所說的劉承宇,才是我的朋友,他不是。劉承宇是我在大學裡最好的朋友,畢業後我們也一直都有聯係。他麼,隻是劉承宇的表弟而已。”
“他現在是我表弟了!”小公爺一臉的喜笑顏開,“我一穿越就發現自己小了好幾歲,然後接收了原身的記憶後,又發現劉承宇還是我姑姑的兒子,隻是這一次他比更小!對了,他今年也才十七歲呢!”
“所以他不能出京?”
“準確的說,他是不能出宮。”小公爺一本正經的幫忙科普,“按照本朝的律法,皇子必須是在大婚之後才能出宮建府,他是有未婚妻的,但要在今年年底才能成婚。又因為是在過年前,他大概會在明年的二三月裡正式出宮建府。不過,就算是明年好了,他也不容易出京。如果隻是去京郊那是沒問題的,但若是想要長時間的離開京城,肯定是需要一個非常正當的理由。”
陳仵作了然的點點頭,跟他想的差不多,畢竟曆朝曆代的規矩就算略微有些出入,大體上還是差不多的。
但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是一臉的問號。
“皇、皇子?”趙閏土結結巴巴的問,“你姑姑的兒子?臥槽!那不是恭妃所出的七皇子嗎?”
雖然是肯定比不上皇後所出的太子殿下,但作為四妃之一的恭妃兒子,七皇子在皇室中的地位也是很高的。他幾乎沒有繼承大統的可能性,但因為從小就才華橫溢,在文人墨客之中有著相當得地位。又因為恭妃和皇後關係不錯,七皇子跟太子之間又相差了十餘歲,兩人不存在競爭關係,反而更顯兄弟情深。
對了,這裡頭還有一個原因,大概就是鎮國公府的地位吧。
皇帝陛下親口應允的不降爵世襲,以及甄家一門忠烈,在軍中極有威望,想必就算是身為皇後和太子,也不願意招惹這麼一家子。
小公爺得意洋洋的點頭:“沒錯!我姑就是恭妃娘娘,我姑父就是皇帝陛下,我表弟是七皇子……”
“你還有個表妹,被你調戲了。”陳仵作涼涼的開口。
一瞬間,小公爺當場炸毛:“不是我!是原身!原身這個神經病,到處招惹是非,連親表妹都能口花花,他有毒啊!那是表妹啊!”
在現代人的眼裡,尤其是他們這一代人多是獨生子女,關係好的表兄弟姐妹,跟自家親兄弟姐妹也沒啥兩樣了。就算關係不好,那表妹也是妹妹啊!這得是多麼喪心病狂的人,才會去調戲自家表妹呢?
“不過,他好像也是被人唆使的。”小公爺皺了皺眉頭,“也不能說是唆使,應該是挑釁,有人故意激怒了他,讓他去欺負表妹。其實這不算是調戲吧?就他一腳把人家小姑娘踹到了荷花塘裡。”
在場的眾人:……
這個確實不算是調戲,這都涉嫌霸淩了吧?
看到眾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眼神,小公爺頓時急了:“是原身不是我啊!而且這事情說來比較複雜……”
“那就慢慢說,咱不差這點兒流量。”趙閏土還跟盛淩雲申請,算下時間也該吃午飯了,咱們要不邊吃邊聊?
這個主意,很快就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讚同,包括小公爺本人。
盛淩雲能說什麼呢?在場就她一個當長輩的,還能讓這群孩子們餓肚子?
當下,她就出去吩咐了一聲,讓人去花廳那頭擺上一桌,好了再來喚他們。
再度回來時,屋裡再度起了紛爭。
確切的說,是小公爺的拚命解釋遭到了趙閏土的點對點反駁。
他說一切都是原身乾的,趙閏土說你都穿越兩年多了,那這兩年你也沒學好呢。
他說不能隨隨便便崩了人設,趙閏土又說你可以循序漸進的慢慢學好呢。
他還說家裡的情況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複雜,趙閏土表示既然這樣你就可以徹底死心了,我妹子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
趙桂枝:……啊?
這裡麵還有她的事兒嗎?
小公爺已經知道了趙閏土的身份,兩輩子都是他女神的堂哥。如果是放在上輩子,堂哥那就是個屁!但這輩子的情況就不同了,因為他不知道還有趙爸的事兒,在他先前拿到的趙家資料裡,趙家隻有個年邁的老太太,和趙閏土這個家主。
在資料裡,趙桂枝的身份是二房的嫡女,但趙家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就連二房的老爺都在二十年前就暴斃了。
所以,在了解到了現狀後,小公爺更傾向於,趙桂枝的身份是趙閏土幫她圓的。因為對於一個家族來說,隻要家主願意承認對方的身份,對方同時又不會影響到家族血脈,那就沒人會質疑的。
但反過來說,趙閏土這個趙家家主對趙桂枝的重要性,可能會超越她的父母。
小公爺不敢啊,他隻能慫慫的任由趙閏土點對點的爆破他。
盛淩雲吩咐完回來後,看到的就是自家大侄子欺負人家小可憐的模樣,最關鍵的是,小公爺臉上的傷還沒好呢!還是自家倒黴狗子打的呢!
像盛淩雲那一代人,多數都有個習慣,那就是對自家孩子比較嚴格,對彆人家的孩子則更為寬容一些。
當下,她就製止了趙閏土,好言好語的問道:“有個事兒先前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但礙於你的身份沒不敢問你……”
“您問您問!我知無不答!”小公爺早就從陳仵作那頭知道了,這位是他女神的媽,就算是上輩子的媽好了,那也是媽啊!
他飛快的描補道:“我沒娶妻,沒有未婚妻,房裡沒有人,原身是個混蛋,但他是欺淩彆人,真的不像傳聞中的那麼無恥。”
盛淩雲點點頭:“我的疑惑是,鎮國公府一門忠烈,像這種武將世家,原就對子嗣管教相當嚴格,就算你是嫡三子,按理說也不至於這般嬌寵。這裡麵是有什麼內情嗎?當然,要是不方便的話,你可以不說。”
小公爺一臉的糾結,不過他的糾結在聽到盛淩雲最後那話時,瞬間就消失了。
本來嘛,鎮國公府的醜聞跟他有什麼關係?就算以後真的曝光了,讓世人都知道鎮國公府不是什麼好東西,那也無所謂。
跟他在女神媽心目中的形象比起來,鎮國公府算個球!
甩掉了心理包袱後,他一下子就輕鬆多了。
天知道這兩年時間裡,他過得有多苦逼。鎮國公府的物質生活肯定是好的,想要什麼都可以有,但原身是個神經病啊!他為了演好這個角色,差點兒就沒精分了。
幸虧啊,他大學時候吃飽了撐著去報了個戲劇社的社團,雖然一共也沒參加幾次活動,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經驗的。
這就叫做,戲精的幸運。
在小公爺的講述裡,他曝光了鎮國公府最大的隱秘。
原來,他名義上是如今這位鎮國公府的嫡出三子,實際上卻不是親生兒子,當然鎮國公頭上沒變色,他是現任鎮國公唯一的親侄兒。
也就是說,他的親生父親是現任鎮國公的親大哥,那位在二十多年前戰死沙場的上一任鎮國公。
當時,原身還未出生,當上一任鎮國公的死訊傳來之後,國公夫人暈死過去,本來已有八個月身孕的她,當天晚上就早產生下了一個未足月的兒子。然而,她甚至沒能親眼看到兒子,就因為大出血撒手人寰了。
遺腹子擱在這個年代,還是有些不吉利的。更不吉利的是,親娘還因此沒了。
那個時候,老國公夫人也不過才五十出頭,因為長子常年在外征戰,整個府裡的中饋都是握在她手上的。在長媳尚未懷孕之前,倒是一直幫著她一起打理府中事務,等懷孕之後,因為是多年成親後頭一次懷上,當娘的年歲也不輕了,可能這就是夫妻二人這輩子唯一的孩子了,婆媳倆都相當重視。
前頭八個月都好好的,丁點兒事情沒出,誰知突然喪報來襲,老國公夫人隻慢了那麼一瞬,喪報就到了國公夫人的跟前。
緊接著就是巨大悲痛之下的早產,以及國公夫人產下一子後身亡。
因為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又是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的,饒是老國公夫人是個極有手腕的人,也沒辦法將所有事情都處置妥當。
“……我認為祖母當時自己也是強撐著的,老年喪子的悲痛對她是個巨大的打擊。隻是因為長媳過世,原身當時又才剛出生,還是未足月的新生兒,這年頭的嬰兒夭折率還那麼高。她沒辦法,她必須撐住。”
最終,老國公夫人做出了抉擇。
她意識到了這些事情裡麵絕對有人插手了,有可能是府中那幾個跟她勾心鬥角一輩子的姨太太,也有可能是隔房的那些人,甚至有可能是宮裡的人。
飛鳥儘,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自古以來,功高蓋主都不會是個好下場的,哪怕鎮國公府其實已經很收斂了,在老國公還在世的時候,就有意識的退出爭端,將軍權還給皇室。但有些事情真的不好說,人心難測,老國公夫人又不是老國公那種跟先帝並肩作戰的人,她不可能像老國公那樣,全心全意的相信皇室。
因此,她最終做出的決斷就是將剛出生的小孫子抱到了跟前,旁的事兒她都撂開手不管了,隻想護住自己長子唯一的血脈。
這個時候,她的次媳提出了一個辦法。
因為當時次媳也有孕在身,月份跟國公夫人還差不多。她跟成親後多年未孕的國公夫人不同,早在之前就先後生下了兩個兒子,並且都健康的養大了。如今這一胎是她的第三胎,她話裡話外都希望得個閨女。
“原身那名義上的親娘,實際上的二嬸提出來,把原身記在她的名下。說反正原身當時看起來也是未足月的,養幾日也看不出來的。正好,給國公夫人報喪,她的孩子胎死腹中就完事了。”
這麼一來,算是變相的解決了隱患,要是外頭真的有人在針對國公府,聽聞國公爺一家三口都已經沒了,大概率會收手的。
而當時,老國公夫人一心希望長子唯一的血脈能夠好好的活下來,旁的什麼都不計較了,因此在思慮之後,她答應了下來。
又半個月後,她次媳平安的誕下一女。
鎮國公府對外宣稱,二房太太生下一對龍鳳雙胎,是兄妹組合。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還在後麵,皇帝陛下聽聞鎮國公戰死沙場,頗為動容,先後賜下諸多賞賜,最大的那份賞賜便是不降爵世襲國公之位。又因為鎮國公已戰死,其夫人帶著尚未出生的孩子也一並沒了,爵位便傳於了其二弟,也就是老國公夫人的次子。
哪怕到那時候,老國公夫人還未曾意識到不對。
她依舊將懷疑的對象放在外人身上,甚至私底下認為皇帝陛下不過是在惺惺作態。
當然,她這麼懷疑也是非常有道理的。因為當時她的長子之所以會戰死,完全是因為援軍遲了一步。
戰場上遲到,是要命的。儘管後來查明了理由,但對於一個痛失愛子的母親來說,她是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理由。
幸好,她並沒有因為喪子之痛而喪失理智。
在皇室的賞賜麵前,她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哪怕是在自家人麵前,都不曾透露半分異樣。
但她還是懷疑,甚至認為皇帝陛下是做了虧心事之後,用小恩小惠作為彌補。乃至因此遷怒到了嫁入宮中的嫡女身上,覺得女兒聯合女婿一起害死了她的長子。
她的長子不光是最出息或者她最心愛的,而是她最虧欠的。
尚未出生就跟著到處奔波,剛生下來又碰上老國公和她不得不轉移陣地,拖著個繈褓之中的孩子逃命。等好不容易安頓下來了,她又懷上了次子,因此不得不忽略了還年幼的長子。
等她稍稍得空一些,十來歲的長子就跟著父親上了戰場,這一去就是二三十年。
期間就算回來了,也是來去匆匆,就連娶的媳婦兒統共也沒跟他相處多久。夫妻二人連相處的機會都沒有,談什麼擁有子嗣呢?
本以為,來日方長。
沒想到,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
在小公爺的講述之中,老國公夫人可以說已經有些偏執了,認定了是外人害了自己最虧欠的兒子,同時又因為對長子的愧疚,她將全部的愛給了長子唯一的血脈。
趙閏土忍不住嘴賤了一句:“這就是你混世魔王的來源?”
小公爺這一次居然沒反駁是原身而不是他,他隻是苦笑連連:“祖母對孫子的愛,就算是溺愛好了,也不至於養出這麼可怕的孫子來。不光是老國公夫人,還有現任的國公爺和他的夫人。”
“你的養父母?他們也非常溺愛你……原身?”
“不是溺愛,是捧殺。”小公爺語氣輕鬆的吐出了這個讓人毛骨悚然的詞,“捧殺,他們是故意的,一方麵嚴厲教養親生兒女,一方麵對原身這個侄兒努力捧殺。親生兒女犯錯就是責罰,侄兒犯錯就是鼓勵,話裡話外都是彆人的錯,哪怕他把來國公府做客的公主殿下踹到荷花塘裡,也說是公主勾引了他。”
那一次,原身沒了。
皇帝陛下震怒,連原身的親姑姑恭妃娘娘都氣狠了。
無論是調戲,還是欺淩,亦或是後麵的詆毀公主名聲,都夠原身以死謝罪了。
哪怕老國公夫人拄著拐杖去懇求,陛下還是派人賜下五十大板。但實際上,原身當時就死了,死在了行刑的過程中。
說到這裡,小公爺是真的哭了。
“太他喵的疼了啊!我兩輩子沒有受過那種罪啊!以前我也不是沒被打過屁股,我爸能把皮帶都抽斷啊!但還是沒有那次疼。”
皮帶也好,雞毛撣子也罷,那都不能跟板子比。
當然,也有可能是行刑的人動了手腳,像這種人都是經過了特殊訓練的。這是其中的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是原身金嬌玉貴的養大,沒能熬住。
五十大板,原身隻挨了二十下,人就沒了。
剩下的三十下全是他挨的。
換做彆人還會覺得穿越後,對不住原身,畢竟是借了彆人的殼子。獨獨他沒有,他覺得原身太對不起他了,打板子非常痛苦,之後養傷更痛苦啊!
甚至於,在他養了小半年的傷勢,好不容易可以正常出門了,遇到個熟人就盯著他那不可描述的部位看。
他心裡是知道對方看的是他尊貴的臀部,但他每次都還是忍不住菊花一緊。
苦啊!
原身可太對不住他了!
“……還有,劉承宇跟著我一起過來了。我倆都是在接收了記憶後,就知道對方存在的。他之後還來看過我,我倆對了一些事兒,關於捧殺這部分,是他分析出來的,而不是原身的記憶告訴我的。”
“總之,他回宮後又做了一些什麼事兒,導致陛下對我改了看法,我姑姑又重新接納了我,還有那個倒黴表妹,我挨了板子休養了小半年,她落水後傷寒了兩個月。咱倆可真是難兄難妹呢。”
“還有小公爺這個稱呼,原先是沒有的,我也不知道是誰放出來的,但劉承宇讓我淡定一點,反正原身就是個混球,彆人敢叫我就敢應!後來我想想,應該是皇室那頭故意漏出來的口風,可能皇室要收權了,正好拿我這事兒當把柄。”
小公爺說到這裡,又去看陳仵作:“差不多就是這樣了,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你那個公主表妹沒弄死你?”陳仵作心說這公主也是好脾氣啊!
“沒有啊!她是我表妹啊!就是劉承宇的親妹妹,那個你認識的蔣斌的女朋友啊!”小公爺看著倒吸一口涼氣的眾人,迷茫的撓了撓頭,“咋了?我沒說嗎?公主應該也是落水之後涼了吧,或者是因為後來的傷寒?我也不確定,她自己也是迷迷瞪瞪,不然我咋說我倆是難兄難妹呢?”
看著沉默的眾人,他小心翼翼的開口:“怎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又補了一段。
儘管我覺得,不管斷在哪裡,你們都會罵我→_→
PS:紅包發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