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主動請纓給虎頭補課。
“你教我?我都考過一門了,你呢?你當初還去鎮上念書了,結果連考兩次都沒考出來,我二叔沒轍兒了,才讓你退學去當賬房先生的學徒。結果三年學徒,你乾了三個月就跑了……”
果然,小孩子還是小時候更可愛一點兒,長大以後掌握了紮心技能後,就變得不可愛了。
“虎頭啊,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和你二叔都要當爹了。”
“你是不是傻?先前你不就寫信回來說過了嗎?說你要當爹了,我真心我堂弟堂妹。還有,二叔也寫信回來說他中舉了,你倆一前一後。你說一家子兄弟,咋差彆那麼大呢?”
三郎決定不忍了,他要替天行道!
哦不,替他娘收拾這個小兔崽子。
虎頭還沒意識到危機將至,他嘚瑟的揚著頭:“不是我吹牛,我爹那是沒讀書的機會,他要是去念書了,彆的不好說,童生試第一門那是肯定得考出來的。你瞧瞧我,我明年就去考第二門,寫了那麼多卷子,我肯定能行!”
“等過幾年,虎腦也長大了念書了,他回頭也去考。哦對了,還有你兒子和我二叔的兒子,一起去念書去考試。”
“哎喲,大家都考出來了,隻有你除外……娘!娘!!娘!!!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正在灶屋裡準備過年油炸吃食的薛氏,被這突如其來的聲兒嚇得一哆嗦,坐在灶屋門檻上捧著小碗碗埋頭吃東西的虎腦,也被驚得不輕。
不多會兒,薛氏就出來了:“虎頭你嚷嚷啥?你奶不是沒回來嗎?”
可此時,虎頭已經驚慌失措的跑下了院壩,這會兒都跑得沒影兒了,他決定還是繼續離家出走,去大房那邊避難吧。
虎腦捧著小碗碗一臉呆滯,半晌才仰起腦袋看向他娘:“娘,我哥像沒腦袋的瘋雞!”
薛氏:……
唉,養孩子真難啊!
所謂沒頭的雞,是虎腦前陣子看到三郎殺雞,本來是打算割雞脖子給雞放血來著,結果他不知道咋想的還是說腦子和手沒有溝通好,反正三郎手起刀落,直接把雞脖子給剁了。
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沒頭的雞啊,在江家院壩裡瘋狂的亂竄,將雞血撒滿了整個院壩。
等虎頭放學回來時,看到的就是案發現場。
這大概也是他離家出走的其中一個原因之一。
在虎腦連比帶畫的告狀之下,虎頭才知道他三叔乾了一件多麼轟轟烈烈的大事。他說,這要是他奶在,起碼也得罵上個三天三夜才能消氣。
托三郎的福,虎腦年紀輕輕就見識到了旁人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到的奇葩景象,也學會了一個詞兒。
——沒腦袋的瘋雞。
更奇葩的是,在飽受驚嚇之後,虎腦看誰都像沒腦子的瘋雞。
薛氏糾正了幾次後,最終還是放棄了。
但她隻是放棄了教育孩子,想著小孩子圖新鮮,過陣子大概就忘了,但她並沒有放棄給婆婆告狀。
她決定等三郎年後離開之前,讓虎頭代筆寫一封告狀信,詳細闡述倒黴小叔子在家裡乾的那些瘋狂的事兒。
對了,也是湊巧,就是在三郎搞出案發現場的同一天,江孟娘回了一趟娘家。
她隻看了一眼,連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跑了。
瘋了瘋了!
不就是想年前打個秋風嗎?至於殺雞給猴兒看嗎?
一直到年三十的前兩日,江家這邊才總算辦妥了所有事兒。
給親朋好友送了年禮也收了年禮,幫忙給其他人家送信,像黃氏的娘家,就是三郎親自去的,畢竟黃氏才進門第二年呢,按說年初二是要回門的,但她人都沒回來,咋回門?還有就是……
周老爺親自登門拜訪了,詢問他家大閨女咋不回家呢?
那不是連劉童生和尤桂花都跑了嗎?三郎是由趙家派出的車夫送來的,他還跟趙桂枝不同,如果是趙桂枝的話,會瞅著時間不早了,直接在鎮上歇一晚,正好鎮上客棧洗漱也方便,收拾妥當了,第二天一早再去村裡。
但三郎真沒這個概念。
他隻會覺得,都快到家了,還折騰那乾嘛?
再說了,他以前就經常趕在太陽落山之前,急匆匆的從鎮上往村裡趕,有啥問題嗎?於是,這一次他直接沒在鎮上停留,就這麼讓好幾輛馬車直接衝到了大坳子村裡,把東西都卸在了江家院壩上後,留人家車夫吃了一頓好的,又住了一宿,第二天就把人送走了。
鎮上啊?
那他在鎮上又沒親戚,再說這次他二哥秋日裡就去京城了,也沒讓他往鎮學送東西,所以他去鎮上乾嘛?
如果是前兩年的他,每次去鎮上都可興奮了,尤其是逢年過節的,那是知道第二天要去鎮上買東西,前一天都能興奮到睡不著覺。甚至不說去鎮上了,去趕集都能激動半天。
可如今……
在見識過府城的熱鬨喧囂之後,三郎已經沒有了世俗的欲望。
就感覺在家裡待著挺好的,聽到隔壁虎腦嗷嗷哭的喊餓時,就可以起床了,比天明雞鳴都準時,上午跟著他哥一起拜訪下親戚,或者瞅瞅家裡有啥活兒要做,去大房家裡蹭飯等等,中午帶著胖虎腦搖頭晃腦的念詩,美其名曰孩子是要從小培養的,晚上吃到好的,在天黑前就洗漱完畢回屋睡覺。
這不挺好的嗎?
完美!
三郎享受著他的鄉村生活,完全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看到周老爺。
他以前在周家的書鋪裡做過事兒,雖然跟周老爺不熟,但他確實是認識對方的。事實上,周老爺也認得他,但因為許久沒見了,乍一看到……
呃,其實還是那個老樣子。
周老爺過來時,三郎正蹲在堂屋門口,旁邊是胖虎腦,兩人就在簷下排排蹲,目光看向灶屋,等著吃飯了。
誰讓他來的不是時候呢?鄉下的規矩是,除非有要緊事兒,不然誰會特地挑在飯點前過來的?那是請你吃飯好呢,還是讓你看著吃好呢?
三郎給了虎腦一個眼神,虎腦機靈的起身跑向灶屋,大聲逼逼:“娘!家裡來客人了,咱們家晚點兒開飯!”
啊這……
本著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的想法,三郎堅強的站了起來,招呼道:“什麼風把周老爺您給吹來了?我奶也不在家呢,您不用特地趕來拜年,再說這也太早了吧?”
離大年夜還有兩天呢,這時候來拜年,確實是有些早的。
周老爺麵上閃過一絲急切,但還是繃住了,假裝淡定的詢問他家大閨女的消息。
“周大姑奶奶呢?她沒讓我幫她捎信啊!”
三郎也是很懂規矩的,畢竟他的規矩那是全部源自於江母的痛罵和毒打。因此,在離開府城前,他是真的把所有人都問了一遍。試想想,他都能為了詢問石二苟要不要他幫忙送信送東西,特地趕車去了郊外的莊子上,跑到水泥廠當麵問,那他又怎麼會忽略掉周大姑奶奶呢?
人家還是他奶的乾孫女呢,也是他二嫂的乾妹子,按照這麼算,他還要管周生生叫一聲姐呢。
儘管兩人實際上差不多大……
生怕周老爺不相信,三郎耐心的解釋道:“真的呀,我出門前問過她了。她說,沒必要,犯不上,就那樣。”
他還學了周生生說話的口氣,最後一個字都是往上揚的,表情都學了個七七八八,反正就是充滿了不屑一顧。
見周老爺不吭聲,他又道:“那要是你想聯係她,回頭寫封信讓人送來,我年後走的時候捎帶上。”
周老爺深呼吸一口氣,隨後大概是因為太冷了,還哆嗦了一下。
他哈出了一口白氣:“生生那丫頭……她人在府城對不對?她還在府城置辦了家業是不是?她是咋想的?真不要爹娘了?”
“人是在府城的,好像聽說置辦了家當,但我也沒見過呢,她沒請我喝喬遷酒啊!至於她心裡是咋想的,我也不知道呢。”三郎很是無辜,他跟周生生真的不熟,人家不愛跟他說話,就算偶爾碰上了,也沒啥好說的。
“我也是前陣子去收租子才知曉,她已經把鎮上的產業賣了個乾淨。”周老爺黑著臉,哪怕事情已經發生好些天了,他還是充滿了氣憤,以及絕望。
這年頭,賣房賣地是個大事兒,但如果隻是賣鋪子,並且跟買家說好的話,其實反而不算難。
周生生並沒有處理掉周家名下的田產,至於祖宅就更沒必要了。但她把收入的大頭,商鋪都給轉賣了,還跟對方約定了不對外公布。
可這些事兒,問三郎有個屁用?他懂個球!
三郎打著哈哈:“她是姑奶奶呢,誰能管得了她。再說了,她也能賺錢呢,跟著趙家大少爺,她賺了不少錢。府城嘛,機會肯定比孝義鎮多。哦對了,還有個事兒……”
“什麼?”周老爺緊張的問道。
“小公爺!鎮國公府的小公爺!你不知道吧?就是國公爺的嫡子,還跟宮裡的七皇子是表兄弟,哥倆好著呢!這些我都知道,但我那天出門,看到周大姑奶奶把小公爺罵了個臭頭。”
三郎邊回憶邊把那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起因他不太清楚,就是從書房那院子出去看到了,著實把他給震住了。
還不止呢!
“周大姑姑奶厲害著呢!趙家大少爺她也敢訓,那個陳仵作……就是殺豬匠陳大柱,人家可能耐了,都要去京城做事了,升官發財了,結果你閨女逮著人家就是一通臭罵!”
“算下來,趙家大少爺、陳仵作陳大人、鎮國公府的小公爺等等,那個二狗子就不說了,無所謂。彆的也就算了,她真的連小公爺都敢罵啊!她真行!”
周生生行不行的,那屬於智者見智仁者見仁了。
但周老爺……
他已經不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給周家收個尾啊,周老爺和他的繼室不是不想搞事兒,是害怕……[瑟瑟發抖jpg]
以及……
周生生:我沒有罵小公爺!我隻是在跟我兒子的大學同學做一番友好的溝通交流!!
小公爺:對對對,反正我也不敢頂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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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包發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