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以雲沒想到她會這麼直白，一口檸檬水差點嗆到，咳了好幾下，齊真連忙伸手過去，輕輕拍著她的背，剛剛那種排斥感也消失不見了，她覺得顏以雲隻是單純問了個問題，沒有彆的意思。
齊真問她：“沒事吧？”
“沒事，咳咳，”顏以雲好不容易平複下來，難以置信的問道，“就這？”
她知道齊真肯定不是來實現夢想的，畢竟他們一個娛樂公司，既沒有夢想的條件，也沒有夢想的土壤，她能夠想到的理由不過是齊真喜歡他們公司某個藝人，或者是齊真對娛樂圈很感興趣之類的，唯獨沒有想過，齊真的理由是錢多。
齊真聽見她難以置信的語氣，心裡苦笑一下，顏以雲果然是無法理解她來公司是單純為了錢的，但這是實話，她去星韻娛樂工作，唯一的理由就是為了錢。
徐海洋為了給公司撐門麵，花大價錢把她挖了過來，她為了養家，接受了徐海洋的工作，就是這麼簡單。
齊真低下頭，說：“嗯，就是為了錢。”
我是不是很俗氣？她在心裡問著，她想問顏以雲，但這句話卡在她的喉嚨裡，連一個字都吐露不出來。
曾經她是最執著追夢的那個人，現在她也是最現實最愛銅臭的那個人。
顏以雲會不會難以接受？她那樣的人，剛從學校畢業，接手了一家公司，正是誌得意滿要實現自己理想的時候，猛然之間聽見她說她隻是為了錢而工作，會不會覺得她這個人太……不堪？
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顏以雲注意到齊真低下了頭，她的手還握著玻璃杯，指尖微微發白，沒有一絲血色。
直覺告訴她不對勁。
為了錢工作的人很多，實際上，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為了錢工作的，一件事情再美好，當它成了工作，和錢掛上勾的時候，總顯得有幾分令人厭惡，可是，為什麼齊真會表現出這種樣子……？
她好像很愧疚。好像覺得她不該如此。
顏以雲心裡一動，她想起公司的展示櫃裡，放著滿滿一排的獎杯，那都是齊真加入公司之後拿的各種設計獎，她在公司工作，這麼多條條框框下的設計都能拿這麼多獎，那她在學校的時候，豈不是更加光芒閃耀？
顏以雲的專業是金融和管理，本來與這些事物無關，但這一刻她好像能明白齊真的心情。
或許她覺得她本可以做出更加價值的作品？
顏以雲眨眨眼睛，爽朗的笑了兩聲，想讓齊真從那種愧疚中脫身，她見齊真抬起頭來，不失時機的說：“那我錢給夠的話，你就不會辭職了吧？”
齊真還沒反應過來，不知道她是在開玩笑，有點愣愣的說：“呃，不一定……”
她這幾年賺的錢不少，當初給齊母工資卡的時候留了個心眼，隻給了工資卡，沒有給獎金和兼職的卡，幸好她留了這一手，哪怕齊母除了工資外，還時不時問她要錢，她還是攢下了一筆錢，可以讓她做一些想做的事。
她已經搬出來了，這段時間就會拍一些短片，定格動畫就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程序繁雜了一些，但她一個人也能做得來，而且拍出來效果好就會很吸引眼球，能夠段時間引發討論。
到時候，將短片發給工作室的朋友，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水平並沒有下降太多，再重新回到工作室，並不是難事。
況且，今年的獎項季才剛剛開始，她完全有時間去試試。
齊真想到這裡，心情輕鬆了不少，她未嘗不能回到曾經計劃好的生活中去，享受她熱愛的一切。
顏以雲猝不及防聽到這個答案，整個人都傻了，怎麼有人麵對升職加薪毫不心動呢？！
顏以雲戳戳她的手背，小心翼翼的問：“那個，你不會剛升職就要辭職吧？”
齊真要是剛升職就辭職，她就要哭死了，以後上班都看不見心上人都是小事，她計劃好的項目組怎麼辦呢？！
她選定齊真可不是因為私心，是齊真的作品確實優秀，這一點全公司的人有目共睹，沒人說得出誰比齊真做得更好啊！
齊真看著她那驚恐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拍拍她的手背，說：“不怕不怕，我辭職還早呢。”
顏以雲：“！！！”
那就是肯定會辭職了！
顏以雲的聲音都在發抖：“什……什麼時候？”
齊真思考了一下，說：“可能等我拍視頻成功吧。”
拍視頻？拍什麼視頻？
顏以雲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齊真，齊真這個資質，做網紅做明星，確實不差。
顏以雲一把拉住她的袖子，說：“你要當網紅還是要出道？直接簽我們公司吧，我保證給你最好的待遇，嗯，比蘇影後還好。”
齊真：“？”
顏以雲什麼思路，她什麼時候說要出道了？
顏以雲還在繼續說：“你看，咱們這就是個娛樂公司，而且推藝人最強了，影帝影後好幾個，金牌經紀人更是不少，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要出道的話，我們這不就是最好的？”
齊真握住她的手，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著她，說：“我不出道。”
顏以雲：“啊？”
齊真補了下一句：“我當導演。”
顏以雲忽然反應過來，哦哦，是這樣，拍視頻的工種多了去了，她怎麼就覺得齊真想當的是藝人呢？雖然齊真確實長得漂亮，但她顯然當導演更合適。
顏以雲鬆了一口氣，說：“好，那沒事，到時候咱們再商量，你看，我們公司正好要轉型，這不是剛好嗎？”
齊真按住了她的手，說：“吃飯不說這些。”
顏以雲猛然收聲，她想起以前有一次，她和齊真一起吃飯，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忽然就說起工作的事情，然後齊真一下就變得拒人於千裡之外了。
看來齊真是不喜歡吃飯的時候談工作，她記住了。
齊真給她盛了一碗羊肉湯，笑道：“先喝湯吧，彆想那些了。”
顏以雲拿著勺子，不好意思的說：“嗯嗯。”
“上班還不夠你操心麼？”齊真將一塊羊肉餅放在她手邊，又將蘸料遞給她，“吃飯還想那麼多。”
“嗯嗯嗯，”顏以雲接過那塊羊肉餅，享受著齊真的關心，“我知道啦。”
齊真指了指她手上的羊肉餅，說：“快點吃吧，等會涼了就變味了。”
這家的羊肉餅是現烤的，外層是加了雞蛋的麵粉，烤得金黃酥脆，裡麵是滿滿的羊肉餡，鹹口的，一口咬下去，羊肉的鮮味就衝進口腔，霸道的占滿整個味覺，片刻後才會感受到脆脆的餅子，紮實的麵粉味道和著羊肉的鹹味，有一種彆樣的好吃。
齊真給她的蘸醬是店家提供的，裡麵放了蔥花和蒜蓉，還有碎碎的香菇末和酸蘿卜，沾一下之後，羊肉餅的層次就更豐富了，外層浸透了蘸醬的味道，變得清爽解膩，配著裡層的肉餡，好吃得舌頭發顫。
顏以雲吃了一口就停不下來了，她連著咬了好幾口，這才想起來去喝湯。
羊肉湯是從大鍋裡盛出來的，大鍋裡有一整副羊骨架，就放在開放式廚房的最外頭，路過的客人都可以看上一眼，湯頭奶白，咕嚕嚕的冒著泡，等到他們點了單，店家再從鍋裡舀出湯來，加上白蘿卜，給端到桌子上來。
白蘿卜浸透了羊肉湯的味道，那是一個極鮮，本來的甜味被激發到了極致，吃起來爽口柔潤，先嘗到鮮美的羊肉湯味道，再嘗到蘿卜的甜香，配上羊肉餅子，不得不說是冬日裡的一大享受。
顏以雲吃了白蘿卜和羊肉餅，才喝了一口湯，這湯是滾燙的，在舌尖打著轉兒，除了鮮味還是鮮味，讓人舍不得吞下。
這和李阿姨精致的燉湯是不一樣的美味，散發著一股粗狂的美味，一下就吸引了顏以雲。
她吃得入迷，等到她喝完一碗湯，吃完一塊羊肉餅後，才看見齊真正拿著勺子，小口小口的喝著羊肉湯，羊肉餅被她用桌上的油紙包裡，一隻手拿著，咬得十分優雅。
顏以雲：“……”
回想起自己剛剛端著碗就喝湯，再將羊肉餅整個戳進蘸料裡，一口一口咬得停不下來的樣子……
怎麼這樣！齊真吃個羊肉餅都有股大小姐的味兒！
到底誰是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