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池在庭院旁挑了個房間,拎著書箱推開了門。
房間裡落了一層灰,外間有一套桌椅,內室有一架空蕩的木床,窗戶緊閉著,糊在上麵的紗網蒙了一層灰塵,使得房間內的光線很是昏暗,隻有幾束陽光從破掉的窗紗照進來,形成一道道淡金色的光柱。
漓池走了進去,將書箱放到了桌上,衣袖一擺,清風自生。
窗戶啪地被吹開,清風卷動灰塵,將之裹為一團,撲出窗外,落到花壇裡。
房間裡亮堂了許多,漓池手指拂過桌麵,拂去灰塵的桌麵乾淨光潤,用料是相當好的雞翅木,在空置了二百餘年後竟也絲毫不見朽爛開裂。
祭壇上雖有殘存的符文凝聚靈氣,但無遮無攔。漓池雖不懼風雨吹打,但他又非石像雕塑,還是在室內安身為好。隻是這窗紗已破碎不堪……
漓池沉吟片刻,手指微動,點在窗框四周的虛空之中。
風中靈機一定,霎時又散了開來。些許氣旋在敞開的窗戶間震蕩著,片刻後又恢複了平靜。
一片落葉飄飄搖搖落向窗內,在即將落進窗框內時,一陣清風突然自生,將落葉吹向了窗外,啪的一聲,正蓋在石階下探頭探腦的小鼠身上。
小鼠懵了片刻,把落葉頂開,瞧著漓池的臉色淺笑盈盈,便順著牆根一路翻上窗台。
正要進去時,窗框之間突然生出一陣風,將它拂落窗外。小鼠還未反應過來,懵頭跌向地麵。還未來得及害怕,一隻修長的手就接住了它。
漓池將小鼠撈進屋子,笑道:“這次放你進來,下次可不要亂闖了。”
他把小鼠放到桌上,在其餘門窗框外也點了數下。
這是種取巧的做法。他現在神力有限,也布置不出多強悍的防護,索性將意誌點入風的靈機之中。意誌不散,靈機自感,便會生出清風將外物撲出窗外。
防護力不強,卻也不需要多少神力。若真有敵人來襲,也足以提醒他了。
漓池瞧了瞧桌麵上的小鼠,一條淡薄的因果線正連在他們之間。
小鼠身上的因果線不少,但卻都很淺淡。想來是靈性初生未久,山林生活簡單的緣故。李氏族
人已經離開二百餘年,宅靈於此避世已久,身上的因果線與小鼠相類,同樣淺淡且稀少。
漓池反觀自身,他身上的因果線甚至要更少一些,隻有三條。但這具身軀的原主人總不可能是這樣因果清靜的,難道說,這因果線是結在魂靈之上的,而他穿越於此,在此之前與這個世界並無聯係,因此才這樣因果乾淨?
想來就是如此了,隻是……他身上的這三條因果線,一條係著宅靈,一條係著小鼠,最後一條,又是係在誰身上呢?
思無所得,漓池搖搖頭將之放下,坐到桌旁,也不理在桌麵上的小鼠,兀自從書箱中挑出幾本書來翻閱。
小鼠四處嗅動片刻,爬到漓池手邊臥下,閉目靜靜吞吐起周圍清冽純澈的靈氣。
日沉月升,光線逐漸昏暗。
黑暗雖不會影響漓池的視線,但萬事亦需有度。
漓池放下書,把懵懂睜眼的小鼠放到掌心,帶著它一起走出了房間。
庭院裡,半乾的池上隱隱有水霧氤氳。池底有一口泉眼,這才是為何二百多年來這座池塘仍未乾涸的原因。
池底泉眼勉強算得上一口靈泉,隻是如今靈氣潰散,已經快要乾涸了。但這座池塘在夜間卻有承接月華的功效,雖然不多,月圓之時卻比祭壇的效果要好上不少。
漓池走到池塘旁的大青石上盤膝坐下,將小鼠放到一旁,閉目吞吐靈氣。
靈氣氤氳,逐漸化作淡白的靈霧,聚於漓池身邊,逐漸向周圍擴散著,漸漸籠罩了整座李府。
立在一旁的小鼠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呆愣愣地看了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重新閉目按照本能吞吐起靈氣。
庫房中,宅靈顯化靈體,對漓池所在方向躬身一禮,閉目修行,虛浮的靈體逐漸凝實。
藤蘿愈翠,草木生芽。
池中泉水緩緩湧動,在靈霧籠罩中以微不可見之勢緩緩上漲。月上中天,滿月之影恰落入泉池之中。
皎潔的月影當中,隱隱浮現一尾魚影,在月影中擺尾。
嘩啦。
如真似幻的水聲散開。
漓池睜開雙目,池中月影依舊,月華最盛之時已然過去。
沒有驚動仍在修煉的小鼠,漓池起身回到房間。或許是因為重傷的緣故,雖然神軀不
饑不渴不染汙垢,但每日他都會感到困乏,需要睡上片刻。
木榻之上,清冽高華的神明斜倚側臥,緩緩閉目。
……
天未明,鳥先鳴。
漓池推開房門,淡白的山嵐流入房間。
門檻外,放著幾枚野果。不遠處,一隻皮毛紫灰的小鼠正在張望,見門開後,一溜煙跑出了庭院。
漓池一笑。他已經在這裡修行數日,這隻小鼠便日日前來送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