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清幽,但這靜謐的表象之下,卻有著最野蠻的生存法則。
山林深處,一股強大可怖的凶蠻氣息正在享受他的掠食。
跑快些!再快些!
丁芹顧不得身上被樹枝刮出的傷口,在密林中倉皇地逃亡。
若有若無地嚎叫聲從她身後傳來,獵食者血腥凶厲的氣息不加掩飾地張揚開。
雜草掩住了樹根,丁芹不小心絆了個跟頭,手心在地麵上擦出血來,她恍若未覺,爬起來繼續向前跑。
丁芹知道,自己隻是個凡人,是逃不過身後的妖怪的。她必須得找到一處村落,隻有在神明的庇護下才會有一線生機!
可是她早已找不見道路,身後追逐的妖刻意將她引向錯誤的道路,她現在在山林深處,無法分辨方向,又該往哪裡逃?
山林茂密,明媚的陽光受枝葉遮擋,落到林下也隻剩昏暗的光線。
丁芹一個沒看清,腳下踩到了一塊鬆脫的石頭,骨碌骨碌滾下了山坡。
草葉樹枝在身上拉出血痕,丁芹下意識用手臂護住腦袋,不知滾了幾圈,又狠狠撞上了一塊石頭。先是手臂是傳來一陣劇痛,巨大的力道使頭腦摔得發懵。
她緩了幾秒,才重新續接上現在的情況,勉強翻了個身,用完好的那隻手撐在泥土上,準備爬起來。
一隻巨大的狼爪踏碎枯枝落葉,攜著腥氣靠近。
狼妖幽綠的雙目凶暴陰冷,對她緩緩張開滿是利齒的嘴。
丁芹握住掛在胸前的一枚白色長羽,熟悉的妖神氣息從中激發出來,令她感到心安。這是庇護丁家村的神明之羽,其中的力量令巨狼畏懼地向後退了一小步。
丁芹略略鬆了一口氣。若非這枚鶴羽的庇護,她早就被狼妖吃了。
可她現在迷了路,鶴羽中的力量不知還能堅持多久。她必須得逃出山林,找到道路。
丁芹咬著牙,忍著手臂上的疼痛,強行從地上爬起來,剛向前邁了一步,就因左腳腕上的劇痛而再次向前跌倒。
幾滴淚珠打落到地麵上,丁芹重新撐起身體。
巨狼沒有阻止她的掙紮,丁芹知道它在等待鶴羽的力量耗儘。
絕望嗎?
丁芹扶著樹
,手指顫抖地摳進樹皮紋路裡,眼淚衝掉麵上的泥痕與血跡,一步一步拖著腳向前走去。
她想活著。
巨狼在她身後慢悠悠地跟著,這個凡人早已偏離了正確的道路,已經深入山林太遠,無論如何也無法在鶴羽的力量耗儘前逃出去。
它貪婪地注視著艱難前行的女孩,她身上的靈氣味道太過誘人,它還從未吃過這樣的美味。若不是那鶴羽上的力量太過討厭,它早就將她拆骨吮髓吞吃入腹了。
不過,就快了、就快了……
鶴羽的光澤愈發黯淡,在最後閃爍了幾次後,徹底失去了力量。
狼妖目現凶光,撲了過去!
丁芹雙目大睜,看著那張生滿利齒的血盆大口離自己越來越近,眼睛裡滿是恐懼與不甘。
不想死掉……
誰能救救她?
幽暗的密林下,一道劍光悠然而至。
它好像很慢,慢得能讓人看清它的每一分移動,如同從九天之上傾落的歲月長河,高曠而寂寥。
可那張開巨口的狼妖突然變得比這道劍光更慢,它仿佛凝滯在了半空中,向丁芹撲過來的動作慢到幾不可查。
等那道劍光悠悠飄至頸項時,狼妖仍毫無反應。
狼妖巨大的頭顱滾落在地,幽綠色的眼睛中仍是尚未反應過來的殘忍與貪婪。
一腔子猩紅的妖血噴灑而出,卻沾不得那到雪亮的劍光分毫。
它白而皎潔,像一道照亮了天地的光。
等到劍光落儘時,這悠長的一瞬息才終於過去。
丁芹轉頭看向劍光傳來的方向。
山林中走出一道身影,烏發如瀑,白衣勝雪,如山巔積雪映出的盈盈日光,清冽高華。黑白分明的眼看過來,如雲端之上的仙神垂眸注視人間。
她喃喃道:“神……”頭顱一歪,閉著眼睛昏死了過去。
“喂喂喂!你彆死啊!”謹言驚叫著飛過去。
他探了探丁芹的鼻息,鬆氣道:“隻是昏過去了。”轉頭瞧了瞧漓池。
剛剛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呢,就被漓池帶著穿過林間。
一個神明,禦風之術卻使得比他這個鳥妖還好,這叫什麼事兒呀。
不過謹言的吐槽並未持續多久,被漓池帶著穿過一半路程後,他也覺察了那股可怖的凶蠻氣息。
他認得那個氣息,那屬於附近一個有名的大妖。
謹言的毛都快炸起來了。那頭狼妖在這些年裡不知吞吃了多少精血,性情狡詐,早些年還曾吞吃過移山大王庇護下的凡人,也因此跟移山大王打過幾次。
狼妖雖然落敗,後來不再靠近移山大王庇護的地方,但隻看移山大王居然沒有弄死他,而是與之達成了協議,就知道這狼妖有多棘手了。
他們到達附近的時候,正瞧見那狼妖欲撲擊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然後,便是一劍傾天光河落。
狼妖練就的銅皮鐵骨,在神明將瞬息化作悠長歲月長河的一劍中,不比枯葉更堅韌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