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穿成邪神之後 一口果 8112 字 9個月前

浩大的光輝忽然降臨,將昏暗的洞窟照耀如白晝般明亮。

點點腐螢迅速消融,像陽光下的細雪般轉瞬就沒了痕跡,塵封了數萬年的山中洞窟第一次暴露在如此明亮的光芒下,失去了陰影與朦朧的光點後,這山中洞窟顯示出了近乎荒蕪的空曠,而作為洞中唯一的生靈,那株巨大的藤蔓在這巨大死寂空間的相襯下,竟顯得孤寂而悲涼。

藤蔓頂部瑩白的枝條下意識蜷縮起來,散發出淡白的霧氣將自己包裹,可這帶毒的霧氣不過瞬息就消融了,那光輝毫無滯礙的照耀到了藤蔓上。藤蔓顫抖了一下,但這光輝並未將它灼傷。那力量溫暖而博大,包容且高曠,像行在天上的雲,隻偶爾投下一片清淡陰影,不履人間,於是也不傷螻蟻。

可藤蔓仍在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因它突然見識到這過於浩瀚的一幕,像是在地下生活了十七年的蟬第一次見到地麵上的世界。

一個朦朧的身影籠在光中,白衣烏發、廣袖流風,目光一垂,便是九天星河落。

“上神?”丁芹驚愕道。

她原本隻是想通過神印借取力量,可漓池上神怎麼神降了呢?

……

漓池並非真身前來,而是通過神降之術,以神力在此處凝出一道影。

他原本正在李府中梳理記憶,忽然感覺到丁芹在通過神印向他借取力量。漓池的目光順著神印的聯係看了過去,借著丁芹的眼睛,他看到了這一處山中洞窟。

漓池已經從丁芹的祈禱中知曉了她的所求,離開此山還用不著他神降,但他卻從這洞窟中,感受到了一絲極特殊的氣息。

這縷氣息,與他之前在食夢貘身上所感受到的氣息極為相似。然而丁芹現在的能力還有所不足,通過她的雙目,漓池所能看到的還是太少了。

神識勾連,神力湧動,順著冥冥中的聯係,漓池神降於此。

他以自己的雙目再看這洞窟,果然發現了問題。

這座幾乎掏空了整座大山的洞窟,並非天然形成,而是人為所造。

在這洞窟岩壁深處,隱匿著一座巨大的陣法,將整座洞窟密密包裹,正是因為有此陣法支撐,山體才沒有因為腹中被掏空而傾塌。

漓池亦看到了潭水中的毒。那毒已經生出靈韻,其性猛烈之處,甚至能夠腐蝕金玉、消解法力,若是一著不慎,便是修行有成的人恐怕也不免要殞命。這隻是一座普通的山,若非陣法支撐,恐怕早已被毒潭侵蝕殆儘,隻會留下一處毒潭天坑。

而譚中的那株老藤……漓池隻略微打量了一眼,他對這株老藤有認知,但老藤已經被毒潭影響太深,形貌特質都有所改變,隻隱約觸發些許認知,卻暫且無法令他想起這株老藤究竟是個什麼品種。

因果相牽,漓池目運神通,已經看到了此地所發生的事情,他垂眸看向潭中,清冽的目光似乎能看穿老藤與潭水的阻隔,直直落到潭底木頭的本體上。

木頭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心中難以自控地生出敬畏與恐懼,連帶著那株汲他精氣而長的苦藤也瑟瑟發抖起來。

漓池移開目光,看向丁芹道:“我送你們離開。”

丁芹正要應下,突然傳來木頭一聲哀涼絕望的悲呼:“不要!”

木頭在見到那光亮起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彆的辦法了。他在那光中所感受到的氣息,比他第一次見到洞外世界時還要令他震撼。

那令他忍不住想要低頭、想要匍匐、想要瑟瑟發抖,像聽見鳥鳴的蟲。那浩大的光輝克製著他,像他這樣隱於陰影毒液中的東西,在那光輝的一照之下,恐怕就要像石上殘留的前夜水汽一樣消散。

可那光輝隻驅散了毒霧,卻並沒有傷害到他。當那光輝直接落到藤蔓上時,他隻感受到了溫暖,讓他心中忍不住升起希望的溫暖。

木頭從毒潭之底仰頭看著那位神明,姿態高華神聖,光輝清冽純澈,隻一眼,便令人忍不住心生敬仰,意欲叩拜。

那是木頭永遠也變不成得不到的模樣,永遠沒有人會這樣看著木頭,他是浸在毒液裡的醜怪、躲在陰影中的妖物,永遠隻敢躲避著人們的目光,在暗地裡渴羨地窺視,卻連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

可這樣的神明,卻還要來帶走他僅有的……

木頭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甚至生不出怨恨。他隻能現出身形,一邊因為恐懼而瑟縮發抖,雙目卻絕望又不甘地看向丁芹他們,祈求道:“不要走,求你們……”

“上神……”丁芹不忍問道,“能夠帶他離開這裡嗎?”

漓池搖了搖頭:“他離不開這裡。”

與後李的情況不同,木頭秉受潭中帶有靈韻的毒而生,這些毒之於他,就相當於空氣之於人,水之於魚。

木頭離不開此地太遠,並不是像後李曾經那樣無法離開李宅,而是像魚無法離開水。他若離開這毒潭太久,就會消亡。

“求你們……不要留下我自己……”木頭哀切地祈求著,他絕望地向前伸手,烏黑的手指像生瘤的枯樹枝,在觸碰到他們之前,就瑟縮地停住了。

丁芹低下頭看他,忽然伸出手。她握住了木頭粗糙乾枯的手掌,那雙清淩乾淨的眼睛看著他,認真道:“我不能長期留在這裡,但我保證,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看看你。我的承諾不是空話,但你也決不能再像現在這樣試圖強留我們。否則我再也不會來。”

“上神,請送我們離開吧。”她鬆開木頭的手,轉頭看向漓池。

漓池點了點頭,他遙遙順因果線看去,黎楓許是此次化形的緣故,心情格外振奮,如今已經快到琅越城了。漓池的目光在黎楓身上停駐了片刻,眉頭略微一皺。

他抬手一指點上丁芹的眉心,又道:“我送你們到琅越城。”

再一拂袖,丁芹謹言與文千字的身影便消失不見。

在送他們離開後,漓池的神降之身卻並沒有消散,他垂首看向匍匐的木頭。

木頭在漓池的目光下瑟縮著,縱使那些照亮洞窟的光清透柔和,並不刺目灼熱,他也顯得恐懼萬分。他秉毒而生,可那些毒在這樣的力量下,就像如落入火中的雪一般。

木頭強忍著恐懼看向漓池,眼中卻又存有些微的希望,喃喃道:“他們……他們會回來嗎?”

漓池沒有答,他看著木頭。若木頭真如他自己所說,幾乎從未遇到過能夠與他交流的生靈,那他身上這層厚密晦暗如繭的因果線,又是從何而來呢?

漓池收斂了身上的氣息,透徹的雙目像要看進木頭的靈魂:“你知道這裡的來曆嗎?”

木頭的恐懼平息了些許,搖頭道:“不知道,我生出靈智時,就已經在這裡了。”

漓池抬手,神力勾動山壁內的陣法,隱藏的陣法紋路一一浮現,籠罩了整座洞窟:“此地並非天然形成,而是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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