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 60 章(1 / 2)

穿成邪神之後 一口果 8039 字 9個月前

女須衝勢未止,她腳腕一繞,反纏兩柄長木倉,足鋒如利刃,須臾之間,便將兩柄長木倉絞成了節節碎片,借此反衝,一個翻身,足尖已觸到山崖邊緣。

她正欲翻上崖頂時,卻見那山石上刻的“倒天梯”三字,突然射出一道凶戾的煞氣,如同一麵纏滿鐵棘的崖壁,悍然撞向即將登上崖頂的女須。

此地禁空,若被此擊迫退,則必然會直接從崖頂掉到底下。

女須目光一利,掌中霍然滑出一柄白骨刃,直迎而上。

淒白的刀光在如崖壁的煞氣上凶悍地斬開一道口子。女須自這道口子中穿過,手中骨刃愈利,直斬“倒天梯”。

她已落在崖頂入口處,骨刃的鋒芒停在“倒天梯”前,凝固的煞氣在她身後轟然破碎。

懸崖下,門樓上的幾個大鬼並未追擊,他們仰頭看著崖頂上的情況,就各自如前忙起了自己的事。

女須看了看這三個字,亦沒有回頭,收回白骨刃,徑直踏入倒天梯中。

刻著“倒天梯”三個大字的石刺掩住了她的身影,峽口外,鬼市依舊。

女須踏入倒天梯中,隻此一步,天地倒轉。

她逆站在倒天梯之頂,頭下腳上,雖向下行,卻宛如攀登。

兩側崖壁石刺橫斜亂生,交錯在原本應該是她頭頂的位置,此時卻成了她腳下的石階。

每一根石刺都有兩人合抱那麼粗,生長方向各不相同,石刺光滑,許多地方隻是勉強搭著邊,中間有許多空隙。從這些間隙本來應該能夠看到外界的天空,但站在倒天梯中,卻隻能瞧見一片黑邃。

而原本的山峽現在的頭頂,同樣是一片幽深的黑邃。這種黑色是如此的濃烈,以至於產生了沉沉的壓力。在看著這些幽邃的部分時,女須的神魂中冥冥生出極大的畏怖,她預感得到,落入其中不會是什麼美妙的結果。

她既不能試圖騰空——在這天地倒轉的倒天梯中,騰空就等於主動進入頭頂無底深淵般的陰影裡;也不能落入腳下石刺之間的縫隙裡,這裡的空間是異於外界的,若是落入腳下的縫隙裡,恐怕並非掉出倒天梯之外,回到無底峽兩側的山崖頂,而是同樣陷入那片可怖的黑邃。

女須看了一眼石刺交錯間的縫隙,抬步向下方倒登而行。

倒天梯是幽寂的,沒有任何聲音能夠傳進來,也沒有任何聲音能夠產生。

女須皺了皺眉,她刻意放重腳步,倒天梯中還是半點聲響都沒有,好像她是一個虛假的影子。她看著那片吞噬了所有聲音的黑邃,她的目力看不穿這片幽深,便也不能知道其中隱藏了什麼。

無數年來,除了無底洞主郗沉岸,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闖過倒天梯,這裡麵必然有可怖的險處。

白骨刃悄然從女須掌中滑出,但走了許久,都沒有產生任何危險。倒天梯中還是一如之前的死寂。她並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倒天梯中的時間感同樣是錯亂的,就算修士神識清明,在這裡呆的久了,也很難掐算得準時間。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是幾個月,但似乎無論過了多久,這條倒天梯都沒有任何變化,看見不見終點,也找不到標識。

在這種寂靜與一成不變當中,尚未修持圓滿的心便開始生出各種各樣的雜念。也許她該回去;也許這是一條沒有終點的死路;也許倒天梯隻能通過一個人,又或者郗沉岸當初在通過倒天梯後,就對這裡做了手腳,所以之後才再也沒有修士能夠通過;也許這裡已經成為了一個陷阱。

種種紛擾的念頭不斷在女須心中產生,但這些還不至於阻止她前行。

女須一一打滅這些心底自生的最細微的畏怖。修行既是修心,這倒天梯中,又何嘗不是煉心之所?這些因倒天梯中獨特環境而生出的細微之念,不正是她心有瑕疵的地方嗎?

她繼續向前走去。

又過了不知多久,倒天梯中忽然起了變化。

女須聽到了很細微的聲音,這聲音轉瞬就大了起來,這是……風聲。

微弱的氣流從倒天梯深處湧出,很快就吹到了她身邊,這陣風越來越大,風聲中又響起了泠泠水聲,好像一條湧動的河,冰涼潮濕地滑過她的體表。

女須停住腳步,倒提骨刃,目光緊緊盯著前方。這樣的水聲、這樣幽暗的影、這樣的濕涼……這喚醒了她記憶中某些不好的感覺。壓抑、苦痛、畏懼,與……

水聲越來越大了,她心中越是緊繃,身體反而越放鬆,等到那如河水一樣的聲音洶湧到她麵前,死寂的幽暗驟然隨此聲湧動起來,一條巨大的蛇從中竄出,巨口張開成平麵,尖利的牙齒掛著瘮人的慘光。

死亡……皮肉被消融、骨骼被擠碎、魂魄被困在冰冷陰暗的水下,不得解脫……

她可以逃,隻要輕輕一躍,就能夠躲開這張可怖的巨口。

女須提刀上挑,目烈似火。白骨刃斬斷巨蛇的下顎、劈碎它的毒牙、戳穿它的頭顱!

畏懼嗎?她的確畏懼痛苦,十世死於蛇口中,每一次都不是好挨的。

但憤怒會超越畏懼!

巨蛇在她刀下消散,破碎成片片幽影,回歸於周圍的黑暗。

女須執著刀,冷淡地看了一眼巨蛇消散的地方,繼續向倒天梯深處走去。這倒天梯中會以人心而生出幻象,九曲河中的河妖早已被她所斬,早已不能成為她心中的障礙。

倒天梯中的水聲止息了,無法看透的幽邃仍然籠罩著整座倒天梯,寂靜而冰冷,它會誘發每一個行走於倒天梯之人心底的恐懼。

恐懼,是最能阻止一個人前行的東西。

女須繼續向前走著,幽邃中又一次次出現了彆的東西,九曲河下無儘的怨骨、想要收她修習馭鬼法的修士、煉製怨魂做棺船的黃泉擺渡者……

他們喚醒她的記憶,記憶喚醒她的心緒,厭惡、煩惱、苦痛……

女須將他們一一斬滅。這些不過是她舊日的記憶,不過是她早已解決的障礙,又如何能夠阻礙得了她?

不過幻象而已。

女須一步一步向前走著,越往深處走,倒天梯在她心底喚醒的恐懼就越強烈,被喚醒的恐懼越強烈,幻象就越可怖。漸漸的,她看到的幻象已經不限於記憶中的舊影。

在那片幽邃之中,她看到了明燈教的弟子死在幽冥當中,看到了她手下的鬼兵被黃泉擺渡者捉走煉成棺船與客棧。

白骨刃橫斬而過,幻象如水波破碎。

她看到了第六座黃泉客棧立下,達成極陰之數,致使幽冥動蕩、輪回大亂。本該投胎的魂靈無法被黃泉接引,迷茫地在大地上遊蕩,鬼修消亡後亦無法重入輪回,真靈無蹤,一身怨煞崩解,在世間彌散堆積,侵蝕眾生。她座下的鬼修苦苦掙紮,卻還是一個個被迷了神智,化作無法自控的怨鬼。她看見黑犬小將軍在失去神智的最後一刻,掙紮著投向了黑水潭中。她看見人世化作一片鬼域。

骨刃鋒芒凶煞,鬼域幻象破碎。

她看見大劫滾滾前行,縱有心阻止,卻力微難成,她看見大青山腳下的村落一個個變得死寂,看見怪異橫行,看見曾經拜訪過她的水固地神陸固最終死在怪異的圍攻之下,他拚死也未能護下的水固鎮在血色裡哀嚎,盧國越來越動蕩,信眾在苦難中對神明的祈願越來越重,苦難不得疏解的置疑與怨憤也越來越重,最終反噬得神庭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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