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開頭有些烏龍, 但這頓飯吃的最心無旁騖的竟然是邢季禮, 他心思最為純粹,目的最單純——就是來找老友敘舊的。
李京輝被他霸住不放, 黎女士和黎小麥母女倆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林肯了身上。
林肯之前曾無數次感歎過黎小麥的腦回路清奇, 如今和黎女士麵對麵坐著聊天, 終於找到了這清奇的源頭。
黎女士做調查問卷一樣, 毫不掩飾地打探著林肯的所有信息,一頓飯下來,從他喜歡什麼顏色的衣服,再到吃餃子蘸不蘸醋,甚至幾歲斷奶幾歲走路, 以前有沒有過女朋友,喜歡女孩留短發還是長發,胖還是瘦, 問到將來生孩子希望生幾個,男孩還是女孩......
一番攻勢,饒是林肯反應機敏, 也有些招架不住,直到連黎小麥都聽不下去了, 不滿地喊了聲:“媽!”
黎小麥想起在首都,林爺爺和林爸爸可沒這麼審過她,而且她對自己和林肯之間的關係還有些迷茫,感覺最多是處於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曖昧階段, 連男女朋友都算不上,怎麼換了個地方,來到了西北,就直接上升到見家長階段了呢?
關鍵她對林肯的反應不是很有把握,他脾氣那麼狗,對著林家爺爺和爸爸的時候,都會不耐和冷淡,李家輩分最高的李老爺子,跟他講話也是客客氣氣的。
老媽在家裡霸道慣了,萬一把這位小爺逼急了,當眾給她難堪,那就難辦了。
好在黎小麥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從頭到尾林肯的態度都是彬彬有禮中帶著恭敬,有問必答,看黎小麥急了,他反而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搖搖頭表示自己無礙。
想問的也問的差不多了,黎女士若無其事地打住話頭,親昵地用公筷又給林肯夾了一隻大蝦:“多吃點兒。”似是在獎勵他的乖巧懂事。
林肯看著自己碟子裡又是螃蟹又是蝦的,頗有些無奈,他不是很喜歡吃帶殼的海鮮,嫌動手麻煩,何況今晚這堪比鴻門宴的架勢,他哪有心思吃飯。
就連黎小麥,也一改吃貨本質,隻夾自己麵前幾個簡單的菜,一雙大眼睛骨碌碌亂轉,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李京輝和邢季禮敘舊,嘴裡講話,手裡卻沒閒著,修長的手指剝蝦拆蟹,顯得很是嫻熟,不多時就拆出一碟粉白的肉來。
邢季禮講話講到口乾,灌了一大口茶水,看到那疊晶瑩剔透的海鮮,在滿桌子西北菜肴裡顯得很是出眾,忍不住食指大動,嘴裡問道:“師兄你不吃嗎?怎麼剝了這麼多?”說完便要伸出筷子去夾,然而一秒鐘後筷子落空。
李京輝十分迅速地端起碟子放在他另一側桌前,也就是妻子黎女士的麵前,一邊拿了侍者遞過來的熱毛巾擦手,一邊淡淡噙著笑意道:“阿念她喜歡吃海鮮卻不愛動手,讓邢教授見笑了。”
阿念,也就是黎女士,淡定地夾了一隻剝好的蝦肉放進嘴裡,看著邢季禮的眼神頗有些戲謔。
邢季禮:......
他的臉呢?掉哪兒去了?要不要鑽到桌子底下找一找!
邢教授很想對大家剖白一下,他並不是真的那麼饞,隻是自己老婆凶歸凶,但對他的照顧也是無微不至的,吃蝦幫著剝殼,吃水果削好切好,這都是常規操作,在家裡他已經被照顧習慣了,今天和久彆重逢的師兄談話,氛圍輕鬆自在堪比家宴,一激動就忘了形。
如果他帶的是彆的學生或者助理,對他的照顧也不會少了,萬萬不會讓他落到如此尷尬境地,可誰讓他帶了林肯這麼個大少爺呢!
憤憤地看了林肯一眼,邢季禮被眼前的景象驚訝到瞪大了雙眼:這小子居然也有上道的一天!
隻見上一秒還正襟危坐的林小爺,也拿了個空碟子,開始剝蝦,第一個還不是很熟練,但以林小爺的心靈手巧,第二個就像模像樣了,修長白皙的手指上下翻飛,很快便也積累了一小碟。
多麼乖巧可愛的孩子啊!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邢季禮滿意急了,激動到險些老淚縱橫,心裡暗暗下了決心,以後這孽徒再嘴壞的時候,他就不跟他計較了,回去以後研究任務也可以酌情少給他安排一些,畢竟人家才大一不是,以後的道路長著呢,不能當包身工可勁兒使喚......
這邊邢季禮自覺終於找回了麵子,繼續和李京輝談笑風生,眼角餘光卻時刻觀察著林肯那裡,終於等他也剝完了一碟擦擦手,邢季禮連呼吸都放緩了,就等這師生相得的高光時刻了,卻見林肯端起碟子將之放在旁邊的黎小麥麵前:“給你。”
“啪”的一聲,邢季禮今晚第三次被打臉,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
作為頂級的科學家,他當然不是笨蛋,隻是注意力沒上線而已,此刻臉被打疼,才終於醒過味兒來。
看看李京輝和黎阿念這對神仙眷侶,才看看林肯和黎小麥那對金童玉女,邢季禮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腦門兒,仿佛在阻止它閃閃發光。
“我今晚是不是不該來啊?這是什麼情況?你們這是......家宴?”活脫脫的毛腳女婿見泰山嘛!他就說怎麼剛剛聽到的話都那麼耳熟呢,他女兒的男朋友第一次上門,老婆好像就是這麼問的!
後知後覺的邢季禮一口道破天機,整個包廂都靜了一瞬,黎小麥險些被蝦肉卡住,李京輝卻笑了一聲:“邢教授說笑了。”
“咦?”既然看出來了,再回想之前種種情景,蛛絲馬跡串聯起來,邢季禮迅速想明白問題的關鍵:好像目前是自己徒弟在努力求表現,人家還在觀望狀態!
邢季禮先是帶些幸災樂禍帶些同情地看了林肯一眼:逆徒,你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