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司馬衷不傻(33)(1 / 2)

張嫣看著姐姐南風被韓壽接走,院子裡頓時都冷清下來了。

大家一起住了幾個月,總是有些感情的。距離她成親也隻剩下半個月,本以為很快就過去了,可誰知變得更加難熬。

皇後送來了李嬤嬤,讓宮中的老人每日教導太子妃規矩,在皇室裡一點錯兒都不能出,太子妃出錯就會讓太子沒臉。張嫣上輩子都當了那麼多年皇後,如今突然被人拘著學規矩,這種感覺真的是……

還不錯,好像考試前複習一樣。

因為她的禮儀過硬,連李嬤嬤都讚她好幾回。

老奴的眼裡都是讚賞,她是見過魯郡公府出來的齊王妃,看著臉蛋還行,但做派不算出挑。反倒是這位年紀最小的四小姐,雖然她的生母郭夫人性情上不得台麵,但四小姐卻仿佛天生就該吃這一碗飯。

嬤嬤評價道:“您就是天生的貴人。”

怎麼行,怎麼坐,怎麼待人接物,怎麼給下級免禮,怎麼做出娘娘那種“帶著疏離卻不失親和”的笑容。

賈四小姐都做得很好,幾乎不用教,已經手到拈來。

“小姐除了在女紅和烹飪上少些功夫,老奴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教給您的。”李嬤嬤弓著身,她並不是愛為難人的老婦,“今夜小姐得學新的,老奴會過來講,小姐遲些再睡。”

“有勞嬤嬤了。”

張嫣一個眼神過去,表情淡淡的,卻唬得嬤嬤的心頭發顫。

連芙蓉殿的楊皇後都沒有這一份威儀!

張嫣也好奇,這白天不讀書,怎麼就夜裡來學呢?

她是個好學的學生,還拿著筆記本出來,打算等會兒寫寫畫畫。

結果見李嬤嬤表情嚴肅地放下一個木匣,還帶鎖的。老婦把小銅鎖打開,裡頭放著一本本顏色鮮亮,字體清晰的畫冊。多虧魏晉時候把紙發明出來了,藝術創作上有了突飛猛進的飛躍。

“小姐,老奴給您講一講房中之事,還望小姐用心聽講。”

“哦。”

她還以為是學啥呢,就這?

唉,都是裝的黃花大閨女,乾這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不過畫是真的好,畫得臉是臉,頭是頭的,還怪逼真的。

少女憋著一口氣,硬是裝出那種害

羞的紅暈,結果她毫不掩飾的眼神還是出賣了她。李嬤嬤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還勸道:在太子麵前莫要這樣,正妻得端著才好。不能太清冷,但也不能太輕佻。

張嫣:我信了你才有鬼呢。

這都誰跟誰啊,她和舅舅都那麼熟了。

明明懂還要裝不懂,這種日夜熬啊熬啊,終於到了成親那一日。和激動萬分的旁人不一樣,張嫣的心情反而一片平靜。她看著郭夫人給她梳頭熏香,急得跟什麼似的,她笑著換上了繁重的禮服,隻等著她的郎君來接她。

這輩子,她也會是他唯一的妻。

這一日,洛陽城的大街和官道上都被封鎖了,太子納婦,這得是多大的事情啊!看熱鬨的百姓圍了幾條街,都想要看看是幸運的賈氏女到底長什麼模樣。

要是賈四小姐運氣足夠好,那麼太子這輩子就隻搞那麼一回婚禮。

他隻娶她一個太子妃,她將會是以後的皇後。

張嫣從三更就起來了,但精神頭很足,她穿著一身曳地的婚服,上了宮裡迎親的馬車,一路上穿過人群的嘈雜聲,遠遠還聽得到有百姓們在議論。

進了宮城,旁人說話的聲音就少了許多,隻聽得有侍衛的腳步聲,還有宮人們的竊竊私語。四匹大馬拉的寶車被停穩了,外麵突然傳來太監尖細的喊聲,“太極殿,到!”

張嫣這突然的一嗓子,嚇得心臟都快要跳出來。車簾子被一雙白皙的揭開了,是太子站在車前,要親手扶著她下去。

嘻嘻。

張嫣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肯定笑得忒蠢。她順勢把手搭在舅舅的手心,他的手是暖的,暖到她的心坎上了。

兩人在太極殿走過流程,被朝臣圍觀著,拜過皇帝和皇後。晉武帝和楊皇後都滿臉笑意,覺得太子妃賈氏的儀態落落大方,看著是個懂事賢德的女子。

帝後都賜下了禮物,還勉勵了幾句,大體意思就是讓太子妃輔佐太子,為他綿延子嗣。太子成婚後,就是大人了,做事要三思而後行,莫要莽撞。

張嫣和蕭靖都乖巧地應下了。

弄了大半天,婚禮的前半部儀式都走完,張嫣也被宮人們簇擁著返回東宮。前頭的觥籌交錯與她無關,那是貴族老爺們的事情了,她趁

著房門一合,讓宮女和太監都下去,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小時候不懂事,還不覺得難熬。”她動了動脖子,偷偷把頭頂釵環都卸下來,“我那時候多聽話啊,七歲的時候都沒哭。”

現在倒是累得像一片煎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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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半夜裡爬起來梳妝打扮,就再沒吃過東西,怕中途要上廁所,連水都不能喝一杯。現在人在東宮,連屁股都沒坐熱,她又不好意思喊吃的,隻能從床鋪上撿了兩枚紅棗啃啃。

“喀喀喀。”

“這紅棗還挺甜的。”

“就是吃多乾果嘴裡發酸,得來點主食啊。”

“唉,早知道我就在胸裡塞兩個饅頭,一塊兒帶進來了。”

東宮裡擺著的喜餅,光是模樣好,都不是叫人吃的。如今都是農曆十月的天氣,傍晚已經有點涼意,早早做好的餅子都涼透了,還摻了黃黃的小米做餡兒,硬得跟沙子似的,壓根就咽不下去。

寓意江山社稷,非常符合太子這種社畜崗位的人設。

稷子從周朝就被尊為五穀之長,也就是小米,在全國範圍內都能種植。比起北方的小麥和南麵的大米,長遍大江南北的小米才是糧食中的王。

張嫣是知道其中的道理,她摸著餓得咕咕叫的肚子,放棄吃案上的喜餅。

她望穿秋水呀,頭一回那麼盼望有人回來。

“隻要舅舅回來了,我就肯定有吃的。”

“他說過的,有他一口吃的,就會分我半口。”

這種淳樸的諾言,跟鄉下人嘴裡的話似的,卻比什麼金山銀山都要打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