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彆脫啊……”
“你再有動作,本王就喊人了!”
“我喊了,我真的要喊了——”
高紹德的臉色爆紅,他是真以為這個小娘子要勾引他。她好大的膽子,不但脫下外頭的白狐裘,更把手伸到腰間,解下——
一個小巧的香囊,上麵繡著墨綠色的蘭草。
阿伊把香囊塞到少年的手裡,漢人談情都說要互贈信物,高紹德收了她的香囊,就應該是她的人。
高紹德嚇懵了,他無意識攥住象牙白的香囊。他的指尖沾染上一絲淡淡的香氣,她剛才握過他的手,她的手又小又軟,他單手可以合攏住。
沒等他有動作,姑娘的手就縮回去了。
少年長出一口氣,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放鬆。
他臉紅紅地問:“你把你的香囊給我,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隻要你好好收著。”阿伊頗有興致地瞧著,她才發現原來太原王是這麼一個呆子,“陛下讓我把糕點送來給你吃。”
說著,她把提過來的食盒推過去,掀開蓋子,露出兩款不一樣的點心。暗紅色的是紅棗糕,雪白的是茯苓糕,散發著一股甜香味,模樣非常精致。
高紹德一看就知道是宮中的手藝,或者說,是九叔慣愛吃的。論起吃,高氏沒有人可以與九叔相提並論,以前他年幼的時候,沒少吃女同學兼堂姐小蠕蠕從家裡帶過來的點心。
他和寶兒一致認為,九叔家裡的飯和點心都很好吃。
隻是幾年過去,他不再愛親近那邊了。
高殷被逼宮的時候,他貪玩,在九叔家裡放風箏玩拚圖,直到天黑還不願意離開。事後他才知道,大哥麵對著那麼大的壓力,為了他和寶兒,甘願給六叔獻上皇位。
而他呢?
他就是個廢物點心。
六叔當上皇帝,六叔死了。然後九叔當上皇帝,九叔還沒死。他的大哥高殷“重病臥床”,母後李氏被祖母送到道觀,據說她在給大哥祈福。
如今九叔要他和突厥公主成婚,又安排這樣一個“宮女”,來給他送好吃的糕點……
高紹德斂去眼底的悲傷,出言道:“本王知道你的身份,九叔派你過來,你是——”
阿伊的眼神躍躍欲試,這個大呆子終於要猜到她的身份。嘻嘻,好激動,他是不是要嚇一跳?
少年深呼吸一口氣,一錘定音:“你是過來給我當妾室!”
一臉懵逼的阿伊:“……”
所以這是我綠我自己?
她急忙解釋道:“我,我不是,我沒有。”
高紹德一臉“我已經看穿你”的表情,很確定地說:“你有,其實你明麵上是阿史那氏的人,實際上是九叔的人。”
“不,我不是。”
“聽我的,你是。”
“我姓阿史那氏,誰都沒有有資格指使我!”
“你不是阿史那氏……不對,你就是阿史那氏?”
高紹德自認為看穿了九叔的詭計,誤會皇帝想要在他身邊安插人。誰知道這個小娘子那麼倔,抵死不認,竟然說自己是阿史那氏。
她臉蛋嫩得能掐出水,才不會是突厥的放羊女,休要蒙騙他。
高紹德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俏臉,難以置信:“阿史那氏是突厥人,你哪裡長得像突厥人了?你的臉那麼白,哪裡像是‘臉色赤紅、眼若琉璃’的木杆可汗?”
阿伊:“……我父汗不過是喝酒後臉色發紅,哪裡有傳聞那麼誇張。他的眼睛有紅血絲,比不了琉璃。我自幼在帳子裡讀書,很少到外麵曬太陽,所以皮膚比較白皙。”
高紹德:???
原來你真的是木杆可汗的女兒啊!
他不由得站起來,捏了一下姑娘的臉,臉是真的漂亮,長得不比鮮卑姑娘和漢家姑娘差。他記起自己無辜被打的事情,問道:“那日的小孩,是你弟弟?”
“不然呢?我怎麼會拿糕點來哄你?”
“……”
原來你不是九叔派來的人啊。
高紹德既高興又失落。
高興的是,這個姑娘長得可愛,很符合他的審美,他願意跟她搭夥過日子。失落的是,這麼好的姑娘,竟然有木杆可汗這種凶狠的人當爹。
她怎麼不投個好胎呢?
其實阿伊覺得自己的投胎技術挺好的。
她要不是木杆可汗的女兒,她說不定得風餐露宿,在草地上給羊擠奶,凍得皮膚開裂乾燥。若是有幾分姿色,她會成為大人物寵愛的女奴。
雖然父汗對她心存利用,但好歹她是好吃好喝養大的。可汗有幾分珍愛,她從小不用乾活,隻要讀書識字,比絕大多數突厥姑娘要幸福。阿伊羨慕大姐姐的好運氣,同時學會知足惜福。
全賴有這樣一個有權有勢的父親,她才能夠當皇後……或者當王妃。
說起當王妃這事兒,阿伊想到自己的來意。她早早做好攻略,打算今日要狠狠宰高紹德一刀。
算是報了他胡亂編排她的仇。
她抬眸看向高紹德,淺淺一笑:“聽聞齊國皇族訂婚所送聘禮,需有三匹玄黑的絲帛、兩匹緋紅的絲帛、其餘各色絲帛十匹。璋玉一枚、虎皮兩張、錦鍛彩紗六十匹、絹兩百匹……羔羊一頭、成羊四頭、牛犢兩頭、飛雁一雙、酒黍稷稻米各十斛,從車百乘。”
她冷靜地說:“我即將嫁入齊國,以後便是齊國的人。按照你們的規矩,太原王打算何時把聘禮送過來?”
她的小算盤打得好,她先掏空父汗的家底,充作是自己的嫁妝。再問太原王要足夠的聘禮,這些都是她的錢呐!
這麼一大筆財產,全部是她的。按照律法,即使高紹德以後犯罪,王府的財務被查抄,她的錢屬於婦女私有財產,並不會被官府抄沒。
一合計,她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