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低頭一看,自己可不就懸在剛才全息投影畫麵中的宮殿上方嗎?
【誒呀,不好意思,投放程序出了點小問題,不過現在這個高度也還好,離地麵隻有五六米高,看起來出不了人命的亞子。】
【就麻煩你自動降落一下啦。】
這一瞬,賀恒的心中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如果自己沒有理解錯的話,那996說的“自動降落”指的應該是......
下一秒,
“草!”
他直接從天而降,“哐!”的一聲砸到了自己的儀仗隊上。
“賀大人!”耳邊頓時響起了幾道驚慌失措的聲音。
賀恒吃痛地皺了皺眉,掙紮著從地上坐起來,不過身下的觸感並不堅硬,他感覺自己的手腳腿什麼的也都還健在,
而這似乎......是因為自己身下還墊了好幾個人?
“賀大人!您這......您怎麼?您......”
平時一直跟在賀恒身邊伺候他的太監田良翰顯得有些語無倫次,趕忙招呼周圍那幾個沒被砸到的侍從一起過來扶他,
良久,田良翰終於憋出了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
“您這是爬到屋頂上去了?”
賀恒從地上起身,撣了撣衣服上的灰,他還沉浸在剛才996讓他摔了個狗啃泥的憤怒中,也懶得和對方解釋,乾脆點點頭應付過去了。
聞言,田良翰神色關切地看著他,“什麼要緊事不能交代下人去做?非得您親自上屋頂,這多危險呐?”
“我沒事。”賀恒恢複了他一貫淡定自若的表情,看著對方認真地來了一句,
“我就是想上去看看風景。”
眾人:“......”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一旁的幾個太監和侍衛們都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隨即賀恒轉過頭,隻見侍衛隊中剛才被自己砸的昏迷不醒的兩人,直接叫人給抬走了,而其中一個好像還是跟在原主身邊形影不離的侍衛長。
因為原主是個囂張跋扈的角色,做儘了各種缺德事,自然也就在朝中樹敵無數,而原主自己也深諳這一點,所以他非常惜命,每天都要提防著來自對家的明槍暗箭,不帶幾個貼身侍衛跟著從不輕易出門。
這才出現了方才劉福源因急事來找他,結果他直接調出了自己的儀仗隊這一幕。
但是賀恒不是原主,他生平最煩做什麼事都有一堆人跟著。
再說了,自己不過就是在皇宮裡走幾圈,身後跟著那麼多人像什麼事?
想到這,
“用不著這麼多人一起跟著我,”賀恒廣袖一揮,伸手指向後方的儀仗隊,“就......”
這一刻,他回眸朝自己的侍衛隊伍中望去,隻見一排排高矮胖瘦的人群中,那些個侍衛要不長得是歪瓜裂棗,要麼就是一臉橫肉、麵露凶相,
而就在這時,其中一抹高挑的身影深深地吸引了賀恒的視線。
在一群歪瓜裂棗的長相中那人周正的五官以及,讓他顯得十分鶴立雞群,
卻見他此時正偏過頭去嘟著個嘴,在專心地玩著自己的手指,俊秀的麵容中透著一股難以描述的氣質,
硬要賀恒來形容的話,
那大概就是眉清目秀的哈士奇。
見狀,田良翰暗道不好,賀恒選誰不好偏偏看上侍衛隊裡遠近聞名的二憨子謝崇,但如果這就是對方的旨意的話,那他田良翰就算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違抗。
他見謝崇這時還站在那傻愣著玩手,當即狠狠地拍了一下對方的後腦勺。
“嗷!”謝崇一臉懵逼地抬起頭來,直直地對上賀恒向他投來的視線。
在對上謝崇與哈士奇如出一轍的眼神時,賀恒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妙。
但是他見對方看起來比自己還要高,估摸著得有一米九幾的樣子,看上去就很能打,而且長相看起來也麵善,於是很快便將這種感覺給壓了下去。
“......就他了。”
賀恒終於下了決定,“讓他跟著我就行了。”
啊?
自己這是被攝政王給選中了嗎?
這輩子從來沒撞過什麼大運的謝崇脫口而出一句,
“好誒!”
緊接著他朝賀恒露出了一個憨憨的笑容,滿口整齊的白牙在太陽底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誒’你個頭!”田良翰又在暗中給謝崇來了一下,就差生怕他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凡是呆在賀恒身邊做事的人,誰不是提著腦袋過日子,就謝崇這個二憨子還傻樂。
真怕他沒過兩天就丟掉小命。
“賀......賀大人,”
剛才發生了那處意外,劉福源一直待在人群最外圍也插不上嘴,現在他見這場鬨劇總算結束了,這才戰戰兢兢地向賀恒再次提起了自己剛才求助他的要事,
“您看皇上那兒?”
一聽到“皇上”兩個字,賀恒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過去,他神色嚴肅地看向劉福源道:
“你說皇上那兒怎麼了?”
剛才996給他放的錄像到劉福源與小廝一道走進靖親王府那裡就結束了,所以他並不知道劉福源到底是為何事而來。
但現在看對方這副樣子,顯然是小皇帝那裡出了什麼事情。
見狀,劉福源愣了一下,心想這攝政王可彆是剛才那一下把腦子也摔壞了吧,怎麼自己才和他說過的話就不記得了?
但麵上他還是恭恭敬敬地又重複了一遍,
“賀大人,陛下龍體抱恙已久,而且他這兩日幾乎沒有吃任何東西,任旁人怎麼勸都不聽,養心殿如今太醫也進不去,再這麼折騰下去恐怕......恐怕要......”
說到這,劉福源情緒激動,直接“噗通!”一聲給賀恒跪了下去。
他很清楚賀恒如今把皇帝給軟禁起來,有意折辱他,但卻比誰都怕皇帝出事。
賀恒之所以能獨攬大權還在這個位置上做得這麼穩,一部分是因為四方諸侯忌憚他的勢力,更多的則是顧忌到他還以當今天子為挾,正因為如此他們才不敢貿然出擊。
但若是小皇帝真的出了事,賀恒作為攝政王直接取而代之,那這天下必然發生動亂,他這位置休想再做得安穩。
劉福源作為伺候過三任皇帝的人精,他深諳這其中奧義,所以即使賀恒是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也是自己可以尋求幫助的首要對象。
果不其然,劉福源注意到,賀恒在聽見這話後立即皺起了眉頭,
“那還愣著乾嘛?還不趕緊過去?”
說罷,他一擺衣袖就大步闊斧地朝前走去,
劉福源趕緊斂起麵上那幅悲憤欲絕的神情一路小碎步地跟在他身後。
·
皇帝的寢宮內,門可羅雀,
隻有寥寥幾個宮人在那裡伺候著,和奢華鋪張的靖親王府形成一種鮮明的反差,頗有一種人去樓空的悲涼感。
賀恒一踏入殿內,那幾個宮人立即停下了手頭的事,慌裡慌張地給他請安。
他朝那幾人揮了下手,一言未發,直接火急火燎地走向了皇帝的臥榻。
這麼一來,寢宮內的氣壓瞬間又低了幾分。
薄紗的床幔籠下,
賀恒依稀可以透過半透明的看到裡麵少年纖細的身影。
淩亂的被褥中伸出半截玉白的足腕,腳踝上還拴著根粗糙的銀鏈,將那一圈白皙的皮膚都生生磨紅了。
似乎是感應到了床外的人影,少年猛地挪動了一下腰身,連帶著牽動了腳上的銀鏈,發出一陣“叮鈴哐啷”的響聲。
下一秒,賀恒伸手撩開床幔,然後便看到了這麼一副景象,
赤紅色的被褥下少年的那抹白亮得有些晃人,他臉色蒼白,嘴唇沒有血色,可唯獨臉頰卻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黑色的長發散亂鋪在身下,鴉羽般的長睫緩緩掃過拖長的眼尾,襯得眼尾的那顆淚珠愈發勾人。
而在看到了自己的那一瞬,少年琥珀色的瞳眸中迅速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憎惡,
儘管他現在很虛弱,但還是用眼神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宛如一隻被人惹急了的小貓。
賀恒望著對方有些病態的模樣,直覺告訴自己他興許是發燒了。
上一個世界兩人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又在腦海中浮現,再看著對方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麵容,他幾乎就要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一句,“嗨,老婆。”
“咳!咳!”
小皇帝咳嗽了兩聲,臉上泛起一層薄紅,他望著男人沉下來的麵色,嘴角浮起一絲嘲弄的笑意,
“賀大人,這麼關著我有什麼意思嗎?”
既然對方想一邊折辱他一邊利用自己挾持四方諸侯,那他寧願死也不想讓賀恒得逞。
溫良瑜的聲音將賀恒的思緒驀地拉了回來,他隻聽小皇帝接著說道:
“還不如直接給我個了斷。”
“咳!咳!”
小皇帝說著又咳嗽了起來,他弓著背將自己縮成一團,眼眶周圍也變得紅紅的,模樣看起來難受極了。
明明剛才才朝自己放過狠話,可現在卻因著病痛的緣故,一雙琥珀色的眼瞳看起來濕漉漉的,神情既難受又有些委屈,讓人仍不住心疼起來。
而且996給他的資料裡說過,這個世界中對方才剛滿二十,比上一個世界中賀恒初遇他的年紀還要小個幾歲。
不過還是個孩子而已。
想到這,賀恒直接伸手探向溫良瑜,想摸一下對方的溫度。
手掌觸摸到時霜頸間皮膚的那一刹,掌心下觸感一片滾燙。
見狀,他皺了皺眉,
對方果然是發燒了。
而在溫良瑜的眼裡,
賀恒伸手探向自己脖子的那一瞬,他下意識地以為對方是被自己剛才的話給激怒了,沒忍住想掐死自己,但是臨到頭又顧忌到一些彆的問題,所以這才不敢用力。
而頸側是他很敏.感的部位,見對方的手還架在這個位置,卻並無進一步的動作,溫良瑜忍不住往旁邊縮了一下,隨即他冷笑一聲,又接著說道:
“怎麼,賀大人這是怕了?”
“欺君罔上的事你做得還少嗎?再加這一樁又何妨呢?”
然而他說完這一番話後,賀恒既沒有動怒也沒有收回自己的手,隻是這麼靜靜地看著自己,深邃的眼眸中還夾雜著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這讓溫良瑜有些許詫異,
為何對方的行為舉止開始讓他有些捉摸不透了?
小皇帝這副寧死不屈倔強的神情,讓賀恒忍不住在心中歎了口氣。
雖然他心裡止不住的心疼,但麵上卻必須要演好係統給他的角色。
根據996給他提供的資料,在這種虐身又虐心的古代追妻火葬場文學中,作為一個天不怕地不怕、隻要人沒死我就能繼續作的偏執攝政王,他正確的做法就是凡事都和主角逆著來,最好是能把對方氣到心梗的那種。
而現在的場景就很適合他臨場發揮......
於是下一秒,
賀恒俯下身,鬢角的發絲垂落在少年耳邊,他勾了勾嘴角,不屑地說道:
“你想死,那我偏偏就不讓你如願。”
隨即在小皇帝愣怔的眼神中,賀恒清晰地宣誓了自己的態度,
“閻王要你三更死,我能留你到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