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賀恒就後悔了。
他感覺自己尷尬得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神特麼的采花大盜?
自己剛才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
果然,下一瞬,房間裡的氣氛凝固了起來,
溫良瑜瞥了眼散落在地上的水仙花,又瞥了眼男人頭頂的花瓶,挑了挑眉,道:“哦,現在的采花大盜都偷人花瓶的嗎?”
“賀大人有本事半夜裝作采花大盜,偷摸進彆人的寢宮,卻沒有本事把頭頂的花瓶拿下來,看著我說話?”
賀恒心中暗道不好,
這一定是小皇帝的激將法,自己絕對不能著了他的道。
就在他絞儘腦汁地思索著應對之法時,“滴答,滴答,”,是蠟油燃燒的聲音,這象征著時間正在無情地流逝。
賀恒從未如此真切地感覺到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是對的,外界僅僅過去了一秒,而他卻仿佛在花瓶裡待了一個世紀。
他感覺自己被困在花瓶裡就仿佛是被困在了另一個空間緯度,
一個名為“社死”的緯度空間。
並且當賀恒的腦袋套在花瓶裡麵的時候,溫良瑜的聲音在他聽來也不太真切,模模糊糊的,就像是被人消音了一樣。
不過他估計這主要是因為花瓶有隔音效果,阻隔了外麵傳來的聲音。
而就在他頭套著花瓶思考人生哲學,探尋宇宙奧秘之際,
“哐當!”一聲,頭頂的花瓶被人給利索地取了下來。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溫良瑜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
失去了偽裝保護的賀恒有些無措地摸了摸自己鬢發上的那些水珠,無奈之下隻能拿出自己以備不時之需的萬能備用方案,
那就是,
三十六計,
跑為上策。
在這短短一瞬,他已經在心中構想出了一個完美的計劃,那就是,
待會兒趁著自己跑路的間隙正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虎賁兵符塞進小皇帝懷裡,再悄然離去。
抱著猶豫就會敗北的決心,賀恒當即一個靈巧的轉身,以大內密探都無法企及的速度轉身離去,
然後一腳踩到了剛才被他扔在地上的那束水仙花上。
因為地上的那灘水,原本準備跑路的他在那一刹腳底打滑,整個人當場表演了一個滑鏟,“哐當!”一下摔倒在地上,正正好好就摔在小皇帝麵前。
並且將懷裡的兵符也甩了出去。
寢宮中的氣氛再次凝固了起來。
溫良瑜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兵符,再看了眼穿著一身黑色束身長衫摔倒在自己麵前的男人,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說道:
“賀恒,你東西掉了。”
已經將麵子丟光的賀恒此時心中再無顧慮,走頭無路的他選擇破罐子破摔。
於是他當即撿起兵符,往遠處一扔,而小皇帝的注意力也被他這一舉動而分散,視線隨著滾落在地上的兵符而去。
隻是等他再抬起眸的時候,寢宮內哪還有賀恒的身影,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早跑沒影了。
最終,小皇帝神情複雜地撿起了地上的虎賁兵符......
·
京城北邊郊外的一小木屋內,不停地傳來“咚!咚!咚!”的敲擊木板的聲音。
原本率領禁衛軍前來與皇帝彙合的副將李斯年,此時正被人五花大綁地關在小木屋內。
就在前幾日他抵達了京城邊郊後,李斯年連續派了七八隻信鴿給位於皇宮的溫良瑜傳信,然而卻遲遲沒有收到對方的回信。
最終他選擇親自率領一隊偵查騎兵去探個究竟,結果卻在半路碰到了一個身高八尺、看起來還挺麵目清秀的男人,而對方身後也跟著一隊人馬。
當時那人正騎在馬上吃包子,還被包子給嗆著了。
李斯年心想這是哪裡跑出來的二憨子,當即讓他趕緊離開不要擋路。
結果對方喝了口水將包子咽了下去,隨即又朝他伸出兩根手指,有些口齒不清地說道:
“一,我不叫二憨子,我叫謝崇。”
“二,.......”
“......”
謝崇一時半刻想不出該補充些什麼,“二”了半天沒“二”出來,最終他選擇直接拿出自己的大錘,按照賀恒下達的指令,直接把這群人給修理了一頓。
最後的結果就是李斯年和他手下的人馬給謝崇給揍了個人仰馬翻,人也被綁進了小木屋裡麵。
謝崇離開時還不忘往他嘴裡塞了塊破抹布,這下李斯年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隻能用腦袋“哐!哐!哐!”地撞大牆。
他撞了許久,以至於他懷疑自己後腦勺是否被撞出一個大包來的時候,木屋外突然想起了駿馬的嘶鳴聲。
李斯年心中立即警鈴大作,隨即他將腦袋湊到牆邊望去,隻見那些戰馬身披鐵黑色的重胄,盔甲的最上方還刻著一個“虎”字。
見狀,他眉頭緊皺,看那戰馬的裝束,來者顯然不是自己率領的禁衛軍,而是賀恒麾下的虎賁軍。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李斯年停下了撞牆的動作,他低垂著眼眸,眸底神色晦暗不清。
看來這一刻,終究是來了。
在謝崇帶人攔住他們去路的那一刻,李斯年就知道他們的計劃恐怕是泄露了。
被對方提前預知了計劃之後的他們將再無翻盤的可能性,並且他深知以賀恒殘暴無度的本性絕對會將他們都趕儘殺絕。
想到這,李斯年有些悲憤地閉起雙眼。
作為禁衛軍的副將,他在沙場上馳騁十餘年,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隻是一想到自己到頭來卻是死在一個亂臣賊子手裡,他實在是心有不甘。
下一秒,
“哐!”的一聲,木屋的門被人踹開了,依稀有光透過被踢倒的門框照射了進來。
李斯年閉著眼睛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他想象中血濺三尺的畫麵。
“給李副將鬆綁。”
一道清冷而又熟悉的男聲驀地響起。
聞言,他有些詫異地睜開眼,卻見站在他麵前的是手握虎賁令牌的溫良瑜。
這下,李斯年更懵了,他嘴裡咬著破抹布,愣愣地看著站在門前的皇帝,連聲音都忘了發。
他們的計劃應該不慎泄露了才對,但既然賀恒早已得知了自己的計劃,為何又會選擇放過他們?
並且更令他想不通的是這虎賁令牌為何會出現在溫良瑜手上......
·
靖親王府的後院內,
溫良瑜終於在院子一角的樹蔭下找到了賀恒的身影。
當他帶著身佩禁衛軍闖入靖親王府的那一刻,府裡都所有人無不聞風喪膽般地四處逃竄,或是顫顫巍巍地跪在溫良瑜麵前哭喊著求皇帝開恩、饒他性命,
偌大的王府內頓時亂作一團,百餘號人,而其中隻有一個人例外,
那就是本應該最擔心自己會不會掉腦袋的靖王本人。
溫良瑜發現他的時候,他正躺在前些日子命下人製作的吊床上睡得正香。
隻見兩株巨大的槐樹樹乾上係著一根拇指粗的麻繩,麻繩兩頭都係了死結,四周擺了各種奇珍綠植。
吊床底下還放著那些賀恒“心愛的小寵物們”,此時它們都被關在不同的籠子裡,蹦蹦跳跳地跑來跑去,還時不時地發出嘰嘰喳喳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