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前方的偵查人員來報,此次出航的消息被人察覺是因為走私商船在第一時間向倭寇船隻透露了消息,於是他們決定在海防剛建成還沒有完全穩固下來的這個時間斷趁亂打劫一番。
聽聞這一次的出航艦隊身邊跟了足足十餘艘的巡航艦,他們誤以為這是筆朝廷護送商船的大買賣,但卻沒有料到這船上其實根本沒有商品,而是一艘朝廷護送皇帝出航的軍艦。
倭寇的船隻體型小,勝在靈活敏捷,適合打伏擊戰,然而卻在公開海域上討不著好處,訓練有素的魏軍艦隊在遭遇偷襲的第一時間便重新調整了隊形。
排成了人字形的護衛艦隊以核心艦為中心,對兩旁突然出現的倭寇船隻進行了猛烈了炮火攻擊,一時間打得他們節節敗退。
在猛烈的火力掩護下,倭寇船隻甚至不能靠近大魏的艦艇,這也就使得他們根本無法將毛鉤拋到目的船隻上從而登船上岸展開對他們較為有力的近身肉搏站。
賀恒此時換上了一身肅黑色的長衫,腰間彆著從隨行護衛隊那裡拿來的佩刀,他站在甲板上向遠處眺望,觀察著目前的局勢。
而他臉頰兩側的青絲被海風吹得習習作響,隨著夜風輕輕飄蕩。
就在這時,
“轟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突然在耳邊響起。
下一秒,
黑色的長空中劃過一道明亮的閃電,這一瞬間,整個夜空頓時亮如白晝。
見狀,賀恒微仰起頭,便望見原本萬裡無雲的星空此時已被烏雲遮蓋,不見一絲星光,而船隻兩側的海水則開始迅速翻湧,水波晃動的幅度一陣更比一陣激烈。
根據老水手的經驗,這片海域怕是馬上就要變天了,這也意味著他們即將麵對更多未知的危險。
而驟變的天氣,也極有可能會打亂他們和倭寇作戰的節奏。
想到這,賀恒沉下眸,左右環顧了一圈,隻見甲板兩側火光映天,耳邊是絡繹不絕的炮火聲。
不知不覺中,大魏的艦隊已經駛到了一條岔道的正前方,擺在他們麵前的是一條非常寬敞的公開海域以及另一條被崎嶇山石圍繞的狹窄海道。
見狀,賀恒眉頭一皺,目光向那條狹窄海路瞟去。
就在這時,身邊的船員忽然出聲詢問道:“靖王,您可是有所顧慮?”
船員的聲音,將賀恒的思緒驀地拉了回來。
注意到對方的視線,船員頓時心下了然,也大概猜出了對方心中的思慮,
如果他們的艦隊一旦駛入那條狹窄的分岔河道,大魏軍艦的陣型無疑會遭到破壞,而在兩側是狹窄岩壁的情況下,大型重炮也將難以施展手腳,驟然改變的地勢將會對喜歡打伏擊戰的倭寇十分有力,兩軍交戰的形勢極也極有可能會逆轉過來。
想到這,他對賀恒說道:
“靖王,您不必擔憂,我們的艦隊會從公開海域走,然後返航碼頭,並不會駛入那條狹窄的海道,在此期間倭寇的船隻不可能靠近我們的艦身。”
而就在這時,海麵上忽然掀起了陣風,風勢愈來愈大,將賀恒原本垂落在頸側的發絲猛地往另一邊吹去。
他們這才意識到原本向西南方向吹的微風此時已經改變了風勢,由西南轉為了東南,而這突然驟變的風向,開始將倭寇的船隻往大魏軍艦的方向推。
見狀,賀恒雙眉緊蹙,心中隱約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他立即轉頭衝船員喊道:
“現在的風向對我們不利,你在這留意著最新的情況,我去找船艙內陛下,一有狀況立即向我彙報!”
說罷,便疾步走下了船頭的甲板。
可下一秒,
“不好!”
瞭望台上的人忽然發來了急報,他舉著望遠鏡向甲板上的人吼道:
“十點鐘方向,有倭寇的爆破艇滿載著火藥朝艦隊左翼發起進攻,按照現在的風向,用不了一炷香的時間,便會撞上我們的巡航艦隊。”
大魏的軍艦艦身幾乎全是木製結構的,並且為了維持先前的陣型,所有船隻都緊挨在了一塊,一旦其中一艘船著火了,那麼火勢極有可能會迅速蔓延,後果將不堪設想。
聞言,船上的人順著偵察員所說的方向望去,隻見兩艘滿載著炸藥與引線的爆破艇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衝來,而麵露凶光的倭寇則一手撐在桅杆上,手中還舉著燃著熊熊烈火的火把。
賀恒當即抬頭衝他喊道:“現在立即把最外圍軍艦的重炮都搬出來呢?直接集中火力,能擊沉嗎?!”
“不行!”偵察員搖了搖頭,
“按照它目前的行駛速度,外圍的巡航艦完全來不及將其擊落。”
主管此次艦隊出航的是淮南總兵李喻,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就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前方的甲板上。
幾乎是偵察員話音落下的同時,他與賀恒的視線交彙在一塊兒,兩人對視了一秒,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異口同聲道:
“即刻調轉船頭,改變航道。”
眼下一旦被爆破艇碰上,艦隊必然將遭受重創,一旦軍艦被擊沉,那麼船上的人在這片洶湧的海域上將絕無生還的可能性,在這種情況下能否安全回航已然成了一個未知數。
而眼下唯一可行的方法便是改變艦隊的航向駛入狹窄的水路,雖然這樣很可能會讓他們落於不利的地勢,但總比直接被人擊沉來得好。
這道指令一下,所有船員皆跑上來甲板,齊心協力地拉起了幾根桅杆下方的麻繩,拚儘全力地調整帆布方向,試圖改變航向。
下一秒,
船身猛烈地晃動了起來,劇烈的顛簸感堪比遊樂園的海盜船,賀恒踉蹌了一下,勉強穩住身形後立即朝甲板上方的船艙處跑去。
在找到溫良瑜和他身邊護衛隊的同時,艦隊正式駛入了狹窄的海域,而艦隊的隊形也一下子被打散了,原本十幾艘跟在身後巡航艦瞬間便被靈巧敏捷的倭寇船隻給反超了,一時間被阻隔在了狹窄的海域外。
核心艦成為了他們的首要目標,四五艘倭寇船隻迅速地將其圍在了中間,直接對其發動了長.槍短炮的攻擊。
成噸重的火炮砸在木製的船桅上,甲板上眨眼便木屑橫飛、充滿了一股嗆人的火藥味,而上麵的人則倉皇四攛了起來。
就在這時,
數十道繩鉤被拋上了甲板,身穿粗布麻衣的倭寇手握刺刀沿著繩索攀岩而上,一下將甲板上的人割裂成了兩部分
“阿瑜!”
在慌亂之中,賀恒朝溫良瑜跑去,
在這一瞬間,又是一道猛烈的炮火砸向了船艙附近,直接將他們與身邊的護衛隊分散了開來。
而賀恒與溫良瑜兩人則被困於了船尾處的甲板上,
下一秒,金屬嵌入木板內側的聲音驟然響起,
他們警覺地向左右望去,隻見甲板兩側忽然拋上了數隻矛鉤,狠狠地嵌入了木製甲板內側,更多的倭寇正順著矛鉤下的繩索往上攀爬,試圖登上船隻。
“有人!在這裡!”
一頭裹巾布,麵路凶光的大漢發現了船尾處的兩人,他衝同伴吆喝的同時,極速地朝兩人衝去。
說時遲那時快,賀恒將溫良瑜護在身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腰間的佩刀,
“哐當!”一聲,
鐵刃相交的瞬間,激起一陣白光,賀恒與那倭寇的視線交彙在了一塊兒,
都是想將對方置於死地的眼神。
下一秒,賀恒一個靈敏的側身,抽出被疊於下方的刀刃,直接一刀劃破了對方的喉管。
鮮血噴灑在他劍刃與臉頰上的瞬間,壯漢應聲倒向。
賀恒沒有時間做任何的停留,他用袖口抹了把臉上的血,當機立斷地衝溫良瑜說道:
“把甲板上的繩索都砍了。”
“嗯。”
在反應過來的一瞬間,溫良瑜立即撿起壯漢手中的刀,隨即兩人分彆奔向甲板兩側的繩索。
賀恒手握帶血的佩刀,轉眼間便利落地砍斷了甲板右翼上的三根繩索,鐵刃砍斷麻繩的瞬間,甲板外圍傳來了水花四濺的聲音。
隻是當他砍斷最後一根繩索的時候,其中一人卻意外沒有落水,而是死死地扒住了甲板外圍凸起的木板。
見狀,賀恒正想給他再來一下,卻在這時聽到了另一側的打鬥聲,
他轉身砍去,隻見另一邊的甲板上不知何時衝來了一名身高七尺、手握利刃的彪形大漢大漢,舉起手中的利刃便猛地向溫良瑜揮去。
“哐當!”
溫良瑜舉起了手中的刀接住了壯漢的一下,但手中的武器也被震得飛了出去。
轉眼間,那壯漢又舉起了手中的利刃,準備給他再來第二下......
“阿瑜!”
望著眼前這副危機的景象,賀恒來不及思考,情急之下,他直接將手中的鐵刃給擲了出去。
如離弦的弓箭一般,那柄佩刀精準地插入了飆形大漢的頸側,他的脖頸間飆.射出一股股鮮血,濺在了溫良瑜的半邊臉上。
在大漢墜落海底的瞬間,賀恒以最快地速度朝溫良瑜跑去,他伸手拭去溫良瑜臉上的血漬,將對方摟在懷裡,安慰道:
“沒事了。”
聲音中還帶著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
賀恒又看著他說道:“我們去和他們彙合......”
可就在這時,他們背後卻忽然傳來了“嗖!”的一聲聲響,
隨即溫良瑜便聽到了利器刺進皮肉的聲音。
賀恒發出一聲悶哼,他的話也戛然而止了。
感受到環在自己身上的那雙手驀地收緊,溫良瑜先是一愣,隨即便注意到這一刻男人的眉頭皺得很緊,薄唇緊抿著,幾乎失去了血色,表情顯得很痛苦,兩側的咬肌都在隱隱發顫。
他下意識地伸手向對方後背,便摸到了直直插入對方血肉中的那柄羽箭,以及周圍那一片濕潤的觸感。
等溫良瑜回過神來的時候,手上已沾滿了血跡,
不知何時,扒在另一側甲板上的那人竟然奇跡般地爬了上來,此時他正握著一把弓箭,箭頭已經再次瞄準了溫良瑜他們。
溫良瑜下意識地將對方護在身後,目光落在地上的那柄刀刃上,正當他準備撿起那把刀時,
甲板上又傳來了“哐當”一聲巨響
主桅杆被先前登船的那批倭寇給砍倒了,這一瞬間,巨大的橫木正以自由落體的速度朝三人傾倒而來,與此同時,失去主桅杆的艦艇也失去了平衡,開始在洶湧的海域上劇烈地顛簸起來。
這一下直接震得三人都被晃出了原地,那名倭寇直接被甩到了甲板外圍,原本手中握著的弓箭也墜入了海裡。
此時的海麵就像是一張深淵巨口,可以吞噬一切。
而就在這時,船身猛地向一側傾斜過去,因著這股劇烈的慣性,再加上賀恒站的位置靠外,以及他剛才受的那道箭傷,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全來不及反應,整個人被直直地甩出了甲板。
在即將墜入洶湧海麵的一瞬間,他的手卻忽然被人給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