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然整個人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情急之下他隻好下意識地伸手摟住賀恒的脖子。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男人在自己的手心上輕輕地寫下了“不會”兩個字。
在賀恒寫完那兩個字後,小鮫人便沒有再出聲。
他安靜靠著對方結實有力的胸膛,任由賀恒將自己一路給抱了出去。
賀恒抱著他一直走到了床鋪邊緣。
他並沒有將喬然放到床上就走,而是抱著對方坐到了床榻上,緊接著拿起了手中的毯子將小鮫人身上多餘的水汽給擦乾。
鮫人的尾巴觸感很軟、也很敏感,賀恒的手掌隻不過是在無意中擦過了對方腰胯處的一點鱗片,就引得喬然整個人輕顫了兩下。
喬然似乎是有些怕癢,棉質的毯子一擦過尾巴根他就有些受不了。
為了躲開這種奇怪的感覺他伸手摟著賀恒的脖子不斷地往對方懷裡拱,濕漉漉的水汽全都蹭到了賀恒頸窩。
賀恒看著對方這副極度不配合的樣子也有些無奈,他勾了勾嘴角在喬然的手心寫到:“怎麼像條毛毛蟲一樣?”
聽完這句話後,小鮫人驀地愣住了,他窩在賀恒的懷裡一動不動的像個木頭人似的,蒙著黑布的臉上神情也顯得呆呆的。
他以前好歹是他們海底最好看的小鮫人,雖然這句話是他媽媽說的,所以要打點折扣,但從來沒有人說過他像毛毛蟲。
難道自己現在真的像毛毛蟲一樣難看嗎?
想到這,喬然偷偷伸手摸了把自己的大尾巴,指尖頓時傳來了冰冰涼涼的觸感,手感還滑溜溜的......
但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親眼見過自己的模樣了,光這麼摸也感覺不出來什麼。
於是喬然更加納悶了,沮喪得整張臉都低了下去,在心中不停地念叨著......真的很像毛毛蟲嗎?
賀恒倒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容貌焦慮”,隻以為他是洗澡洗累了,拿毯子幫喬然擦乾之後他便將對方整個人嚴嚴實實地塞進了被子裡。
躺進被窩沒多久,小鮫人就感覺到自己的魚尾逐漸分化成了雙腿。
雖然重新擁有雙腿的感覺讓他脫離了自己到底像不像毛毛蟲的焦慮之中,可此時喬然什麼都沒有穿,就這麼光溜溜的躺在裡麵,一想到賀恒就在自己旁邊不遠處呆著,喬然緊張得耳根都開始發燙。
最後他吱吱唔唔地和對方說道:
“時候不早了,我......我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聞言,賀恒輕輕地摸了摸小鮫人的發頂,就像是哄小孩子那樣,隨即又拉過對方的手心,在上麵寫到,
“嗯,早點睡,我就在外麵。”
“嗯。”
喬然輕輕地應了一聲,他把自己縮到被子裡麵,隻探出了半張小臉,仰著腦袋和賀恒說,
“晚安。”
賀恒沒有和他說晚安,而是幫他拉了拉被子,手背在無意中又擦過了小鮫人觸感柔軟的臉頰,隨即他熄滅了油燈朝屋外走去......
·
與此同時,在喬然房間外邊,窗外閃過一道速度極快的黑影,隻見的那扇紙窗快速地扇合了一下,桌上的茶壺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那影子便“嗖”的一下不見了。
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地發生在賀恒回到正廳之前。
安撫好小鮫人之後,賀恒走回了正廳,他坐在雕花木椅上,修長的雙腿愜意地上下交疊著。
這一刻,靠著舒適的太師椅,他不禁在心中感歎,
不愧是茗城太守的府邸,確實和那小漁村的破舊土屋不是一個級彆的。
早知道他應該早點胡扯個理由把小鮫人給一塊兒帶過來,好歹這兒還有下人伺候,可不比每天上山砍竹子的窮苦日子好多了?
罷了罷了,
這幾周就當是體驗農家樂了。
畢竟現在再把小鮫人騙過來也不遲,正好現在長公主也過來了,重要的線索都聚集在一塊兒,幫喬然尋找眼睛的計劃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賀恒一邊想著心事一邊打量著府邸大堂的內部構造,隨即他地舉起了一旁的紫砂壺給自己往茶杯內倒了杯茶,屋子裡頓時充斥著一股馥鬱的香氣。
正好這時他的老仆王叔聽到了廳裡傳來的動靜,他趕忙放下了手頭的事過來伺候主子。
見賀恒正在品茶,王叔立即上前道:
“這是我剛才特意命人沏的大紅袍,這些茶葉都是今早上送來的,正新鮮著呢,現在已經晾了一炷香的時間,溫度應該剛剛好,您趕緊嘗嘗。”
聞言,賀恒看著手中的茶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而就在此時,屋外一用黑布將臉遮蓋得嚴嚴實實的黑衣人正趴在灌木叢中密切地留意著裡麵的一舉一動。
看著賀恒將那茶杯遞到嘴邊輕輕吹了口氣的模樣,他在暗中捏了把汗......
喝啊,快喝啊。
隻要賀恒喝下去那麼自己也就可以成功複命太子交代給他的差事了。
早在一周前他就收到了太子暗殺茗城太守的任務,作為一名合格的刺客他自然是不會過問主子殺人的緣由,在收到指令的第一時間他便火速前往了茗城。
他先是在賀恒的府邸周圍潛伏了數天,摸清了這周邊的形勢,又在這府邸外伺機等候了多時,隨後終於在這一天的晚上讓他找到了完美的作案時間。
就在一盞茶的功夫前,他趁人不備之際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這壺茶內加入了致死劑量的鶴頂紅。
這種毒藥消融在茶水中之後既不會產生任何氣味也不會出現異樣的顏色。
隻要賀恒抿上一小口他便會在五分鐘內原地去世。
他眼見著賀恒已經茶杯遞到了唇邊,就在他以為對方要低頭飲茶的時候,後者忽然眉頭一皺,“啪”地一下將那茶杯拿遠了。
怎麼回事?
看到賀恒這般異樣的舉動,刺客心裡一驚。
王叔也是同樣的一頭霧水,“賀大人,怎麼了,可是這茶不合您胃口?”
“不是。”賀恒歎了口氣,隨即又皺著眉頭道:
“你看現在都幾點了?”
聞言,王叔立即轉頭向院外望去,隻見外邊的天色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四周也一片寂靜無聲,連半分人影都見不著。
好像天色確實已經不早了......
下一秒,他便聽到賀恒從椅子上起身的動靜,
“這都要到子夜了,還喝大紅袍呢,晚上睡得著覺嗎?”
大半夜的給他喝大紅袍不是擺明了不想讓他睡覺嗎?
作為一個對熬夜非常有心得的“現代人”,賀恒深知這杯茶一旦喝下去,彆提能不能睡著了,估計自己整晚眼睛都會瞪得像銅鈴、直接鏖戰到天明。
“這......是老奴疏忽了。”王叔立即向賀恒連聲道歉,他走過來端著茶壺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賀恒忽然叫住了他,又伸手指著那壺茶道:
“就這麼倒了也太浪費了。”
好歹這是大紅袍啊,這麼擱外頭放一夜明天肯定也喝不了了。
這多浪費啊?
聽到賀恒這話,屋外刺客原本已經沉入湖底的心又再次懸了起來。
賀恒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他還是舍不得把茶給倒掉,所以決定要......
王叔同樣猜不出賀恒的意圖,“賀大人,您的意思是?”
“倒了浪費。”賀恒瀟灑地朝他揮了揮手,“拿來......”
刺客的喉結上下滾了滾,額角的汗水都要滴下來了,下一秒,他卻聽屋裡的男人說道:
“拿來泡腳吧。”
·
符韞玉的人在發現了異動的第一時間便通知了她。
雖然那刺客身手了得、做事利落,但她手底下那十幾個密探又豈是吃素的?
這一係列的小動作最終還是沒逃過符韞玉布下的眼線。
當符韞玉率人趕到賀恒府邸的時候,她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桌上倒空了的茶壺。
她暗道了聲不好,又立即朝屋內走去,試圖尋找賀恒的身影......
當符韞玉看到賀恒拎起褲腳管正準備把腳放入浸泡著茶葉的木桶時,她沒有絲毫猶豫,飛起一腳就踹飛了眼前的木盆。
伴隨著“叮鈴哐啷”的一陣巨響聲,木盆直接飛出去好幾米遠,混雜著茶葉的洗腳水頓時濺了一地,
而賀恒無處安放的腳此時還懸在半空中,他拎著自己的褲腳管,低頭無措地看了眼上一秒還好好擱在那兒下一秒就憑空消失了的木盆,隨即又抬頭看向符韞玉,忿忿道:
“你乾嘛?”
“我半夜泡個腳都不行了?”
真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她了?
符韞玉:“......”
她對眼前差點就要被人刺殺卻還是如此淡定的男人感到有些許無語。
緊接著在賀恒充滿質疑的目光下,她捏著一枚銀針緩緩蹲下去沾了點灑落在地上的“洗腳水”。
在觸碰到洗腳水的瞬間,銀針頂端就像是生鏽了一樣,瞬速地變成了青黑色。
符韞玉舉起銀針看向賀恒道:
“我這不是怕你把腳泡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