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兩人選了一家照相館，劉樂樂在外麵等著。
一個小時後。
“你要多少？”劉樂樂問。
黃大龍隻拿了兩張，“我有膠卷。”
劉樂樂點頭，把其他的收好，按照物價，留下了她覺得差不多的洗照片材料錢，走出去。
“今天就這樣了，我會去找你的，我想，我們應該很多話要說的。”
“你小心點。”
黃大龍開口說道，老王肯定等急了，他得先回去。
“放心，想抓我，可沒有那麼容易。”說完，劉樂樂直接離開，看似慢悠悠地走著，可幾乎是眨眼間，她就已經走了很遠的距離。
隻是，想著她離開時候的話，黃大龍反而更擔心了。
黃大龍直接去了老王那裡。
“快進來，”
老王看見人完好的出現在他麵前，鬆了一口氣，關好門，就問道，“怎麼這麼久？如何？”
“中間出了點問題，”黃大龍說這話，將膠卷和相片都遞了過去。
老王看著，瞪大了眼睛，雖然光線不是很好，但他還是一眼就能看出，相片中的人是田中，雙手握成拳頭，用力地捶了一下凳子，發泄心裡的痛快，隨後才開口說道：“仔細說說。”
黃大龍點頭。
十分鐘後，“也就是說，就算你不出現，安姑娘依舊會這麼做？”
黃大龍認真地點頭，“她連照相機和報紙都準備好了，出了醫院就直接去了路口，我想著，估計她在救治田中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
老王聽到這話，很難得地露出一個笑容，“我就說，安姑娘不簡單吧。”
話雖然是這麼說，其實，在知道安姑娘救了田中的時候，他雖然知道，作為醫生的她，治病救人是沒有錯的，可救治對象是像田中那樣，死一百遍都不過分的日本人，他就無法接受了。
如今看起來，還是他多想了。
“老王，我的身份。”
“這樣，她問，你就老實回答，她不問，你便不說。”老王認真地想了一下，才開口說道。
黃大龍點頭。
他們兩個人都知道，安娜的天真基本上可以肯定，那就是她裝出來的，那麼，她多半是不會問的。
另一邊，劉樂樂直接去了好幾家沒有親日傾向，開辦在租界的報社，每去一個地方，都留下了幾張照片，隻可惜，這樣的報社並不是很多，剩下的照片，她隻能帶回去了。
到家的時候，已經三點多了，把東西放好，剛回到房間，就感覺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呼吸，那人的膽子還真不小，就那麼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正準備動手。
陳景文？
他來乾什麼？
而這個時候的陳景文，直接掏槍，對著劉樂樂，“你是誰？來做什麼？”
“這裡好像不是你的房間吧？”劉樂樂直接變了聲音，問道。
“安娜人呢？”
“她沒事。”和陳景文一樣，她也不想驚動下麵的日本人，可也不想暴露了自己的身手，“你要是有什麼事情，我可以轉告。”
陳景文一愣，沉默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你讓她小心一點，還有，不要再去救治日本人了。”
這真是他來這裡的目的，隻是，怎麼也沒想到，大晚上的，安娜竟然不在家，再看著麵前的人，他感覺，或許安娜也並不是簡單的人物，隨後他自己都笑了。
其實很容易想到的，安娜那麼年輕，就有如此高超的醫術，本身就不簡單。
他倒是沒有多問，這樣的社會，誰能沒有一點秘密。
“我會轉告的。”
劉樂樂點頭。
陳景文起身，就準備離開，路線是她剛才上來的地方。
看著他並不想裝的，所以，跑到她的房間，就是為了提醒她這回事嗎？想到之前救治的那個傷患，“等等。”
陳景文表麵上看起來很輕鬆，實際上，卻一直防備著劉樂樂，一聽到她花，手再一次放在了槍上。
“彆緊張，你看看，這些你們需要嗎？”
劉樂樂將剩下的照片遞了過去。
陳景文掃了一眼，同樣看出裡麵的人是田中，心頭一陣，抬眼，看著對方，見她是真的準備給他，伸手接過，“多謝。”
“慢走，不送。”
陳景文拿到照片，哪怕心裡有許多的想法，卻沒有表現在臉上，十分安靜地離開。
剛走出這條街道，腦袋就被槍指著，“彆動！”
“老孫，你做什麼！”
一下子就聽出來對方的聲音，陳景文有些生氣地開口。
“沉舟，我也沒辦法，站長的吩咐，我不得不聽，跟我走吧。”老孫一臉無奈地收起槍，“你應該好好想想，你在我們刺殺失敗後，去找安醫生做什麼？”
因為沉舟和安娜的關係。
就算老孫沒多少腦子，也不會認為他是去殺安娜的，那麼，就隻有一種可能，便是通風報信，這樣的事情就可大可小了，處置也完全看站長的意思。
很快，他們就來到吳站長麵前。
“沉舟，你太讓我失望了。”
吳站長開口，最先說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站長，你先看看這個。”陳景文將手中的照片遞了過去，吳站長掃了一眼，就立刻站了起來，拿起來，一張張認真地看著，“哪裡來的？”
陳景文沉默。
吳站長的態度好了許多，“沉舟，沒有下次了。”
“是，站長。”
陳景文知道，這是不追究的意思，他更明白，這些照片，是對上麵任務最好的交代，有了這個，站裡所有的人都會受到嘉獎。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上海的各個街道就已經有早起忙碌的人影了，田中所在的路口也不例外，這個時候的田中，身體已經完全麻木，可能是疼得太久，已經習慣了。
從最初的痛不欲生，到現在就變成了不想死。
哪怕他現在已經頭暈眼花，感覺到身體因為失血過多在不斷地變冷，他很清楚地知道，這是生命在流逝，他堅持不到多久了。
這個時候，他是真的不想死了，短短的幾個小時，田中真的想了許多，他想回家，嘗嘗家鄉的壽司，聽聽母親溫柔的聲音，抱抱可愛的孩子，這個世上，還有太多令他留戀的東西。
熬過最痛苦的階段，他的求生欲望達到了頂點。
腳步聲傳來，田中精神一震，用力地發出“嗚嗚……”的聲音，忍著兩根棍子摩擦傷口的疼痛，不斷地扭動這身體，隻希望能引起來人的注意。
他成功了。
安靜的街道，第一個出現的人，一下子就看到了他。
田中激動地發出一連串的聲音，然後，他看見那個打著哈欠的乾瘦男子認出了他，卻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而是，轉身，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直接就跑了。
“八嘎！彆跑！”
田中在心裡不斷地怒罵，隻可惜，現在的他，並沒有能力阻止對方的離開。
“站長，是真的，田中現在還被掛在那裡，我們要不要去補一槍。”
乾瘦男子興奮地說道。
吳站長搖頭，“記住了，這件事情就是我們做的，知道嗎？”
去補一槍，不是畫蛇添足嗎？昨晚他已經發電報回去請功了，他要做的，就是將這件事情鬨大，打擊一下日本人囂張的氣焰，“讓你們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陳景文點頭，雖然他們這一群人有各種各樣的私心，但麵對日本人，他們從來就沒有手軟過，想到接下來的事情，一顆心也忍不住激動了起來。
田中很絕望，第一個行人出現以後，又斷斷續續地出現了好幾批人，結果，他們竟然做了同樣的選擇，可惡，實在是太可惡了，等到他好了以後，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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