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暗沉,繁星閃爍。
窗戶大敞,帶著山穀霧氣的春風從窗口湧入。
到了春天,人心就分外焦躁,就連貓兒狗兒也一樣。
窗戶下的花園裡響起貓兒又軟又嬌的叫聲,隻叫的人心思浮動,煩躁不安。
室內的空氣卻因為達西的突然出現,一時間陷入了沉寂。
喬治盯著達西看了良久,突然嗤笑一聲,“沒有,我們什麼也沒說。”
達西臉色冰冷,神情矜持,“威克漢姆先生!”
喬治笑盈盈地依靠在窗台上,任由白色的窗簾在自己背後揚起,如同鼓脹起的白帆。
他慢悠悠道:“不如達西大少爺來說說,你希望我們在談論什麼?”
達西知曉喬治一直在明裡暗裡跟自己對著乾,絕不會老老實實說實話。
他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弟弟。
除了喬治·達西剛出生那段時間,他幾乎沒有好好看過自己的弟弟。
如今那個虛弱的小嬰兒已經成長為一個俊秀的美少年了。
他披著一頭柔軟深棕的卷發,神情柔軟又不諳世事,這讓達西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喬。
想到這裡,他臉上的神情也柔軟下來。
達西對喬治道:“你我許久未見了,你書念的如何?”
喬治·達西身子一僵,又將自己藏到喬治·威克漢姆身後了。
達西忍不住有些憂心。
自己的弟弟竟然跟威克漢姆更為親近,可威克漢姆實在不是什麼益友。
喬治看著達西哈哈大笑起來,“一見麵先問書念的怎麼樣,真不愧是你啊,達西大少爺。”
“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麼這麼急匆匆跑進來,就好像……”
他單手抵著下巴,眯起眼睛,“就好像偷偷趴在門口偷聽到什麼,耐不住自己的心情,急吼吼衝進來,想要更了解一些什麼情況似的。”
達西下頜繃緊,警惕地看向喬治。
雖然多年未見,喬治這副想要故意惡心他,或者激怒他的表情,他還深深刻在腦海裡。
見達西沒有做出像當年的反應,喬治歎了口氣,“真不愧是達西大少爺啊,這麼多年,居然長進了這麼多。”
他鼓掌道:“你真的成了合格的繼承人。”
喬治·達西看著自己哥哥的臉,不明白為什麼喬治·威克漢姆隻是說了一些讚美哥哥的話,哥哥的神情卻越來越糟糕。
“哥哥?”他疑惑出聲。
達西看著喬治·達西,嚴厲道:“喬治,去看看父親。”
他說到這裡,眼中的光黯淡了一些,“這段時間多陪陪父親。”
小喬治“嗯”了一聲,乖巧離開。
他往前走幾步,就忍不住回頭看幾眼,好像生怕這兩個都對他很好的哥哥吵起來。
等到小喬治消失在門口,達西才開口:“你到底要做什麼?喬治·威克漢姆。”
喬治撫著胸口,笑道:“我知道達西大少爺一向看不慣我,但也不能把什麼壞事都往我身上推啊!”
他攤手道:“我可真沒乾什麼好事。”
達西瞪大眼睛。
喬治莞爾一笑,“哎呀,說錯了,我的意思是我可真沒乾什麼壞事。”
達西移開視線,冷淡道:“我剛才聽到了,你和小喬治說起喬的事情。”
他知道向喬治打聽喬的事情是不理智的,但是,他卻控製不住自己。
他隻能努力移開視線,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喬,她過得如何?”
喬治凝視著達西,笑嘻嘻道:“她啊……可過得可一點都不好。”
達西心中一震,控製不住地看向喬治。
“怎麼了?她怎麼了?”
喬治:“嗬,達西大少爺這麼多年都沒有打聽過她的事情,現在又在裝什麼深情呢?”
達西抿唇看他。
明明他的地位更高,明明他以後會繼承達西家,將來喬治·威克漢姆的未來也要依仗他,明明他才該是那個占據話語權的,可不知道什麼一旦對上喬治,說起“喬”的話題,他總是會節節敗退。
這大概就是他最大的弱點,還被喬治·威克漢姆這個無恥之徒看在眼裡,運用得當。
達西克製道:“我派人去教會給她送過信,也向教會裡的人打聽過她的事情。”
“可是……”
他負著手,走到窗台邊。
山霧輕撫在臉上,仿佛帶來了薔薇花的香氣。
達西背在身後的手慢慢縮緊。
“可是什麼?”
喬治雙腿交疊,依靠在窗台上,仿佛他跟達西討論的不是自己另一個馬甲一樣。
他慢悠悠道:“是不是她沒有給你回信,是不是教會裡的人都說她過得很好?”
達西看向他,“你怎麼知道?”
喬治含笑道:“這世上可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我姐姐的了。”
這句話,無論從那方麵來說,都沒有錯誤的地方。
達西卻不信,“你?”
喬治撩了撩劉海兒,笑嘻嘻道:“我雖然是個混蛋,卻是個很會討姐姐歡心的混蛋,即便她平等地愛世上每一個人,隻有我,隻有麵對我,她會忍不住偏心。”
他抵著自己的額頭,用一種備受寵愛之人才有的目光憐憫地注視著達西,“我是被我姐姐偏心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