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德一僵,停住了腳步。
喬看了他良久,卻並未多說什麼,重新回頭,繼續往前走。
克洛德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口氣吐出的下一刻,他全身上下竟沒有一處不難受的。
終於到達小教堂,克洛德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袍子更是濕透了。
喬跪在神像前,閉目禱告。
克洛德緩步移到她旁邊,雙腿一軟,直接跪坐下去。
他苦笑心想:這麼一跪,恐怕再難以站起來了,因為他已經徹底沒有力氣了,之後,喬如果要離開,他便繼續留下禱告,好不讓她看出他的情形。
他為什麼一直要隱瞞喬?
克洛德隻是隱隱有一種預感,如果讓喬知曉他的傷,他怕是再難以回到當初了。
好在喬一直默默祈禱,沒有詢問他什麼。
克洛德認真祈禱,然而,他的腦海中沒有神,全都是威克漢姆小姐。
神像上是威克漢姆小姐,書中是威克漢姆小姐,他想象的天使和魔鬼居然都是威克漢姆小姐。
克洛德茫然地睜開眼,失神地仰望著麵前高大的神像。
難道他對自己的懲罰還不夠嗎?為什麼他還……
……他感覺自己正在向著地獄滑去。
不行!
克洛德重新閉上眼,努力放空自己的頭腦,默默祈禱。
原本他的做法已經起效用了,但是很快,他重新想起了威克漢姆小姐。
威克漢姆小姐無處不在——
她對他揮鞭,用鞭子抬起他的下巴。
她為他帶上苦修帶,細白的手指輕輕撥弄黑色沾血的帶子。
他仰麵倒在地上,赤條條,狼狽不堪,她舉起水盆,直接將冰冷的井水潑在了他的臉上、傷口上。
冷水裡還夾雜著她身上的薔薇花香,讓他即便溺死也忍不住張大嘴巴呼吸,希望借此能夠吸入更多的芳香。
冰冷的水流卷過他的身體,下一刻,他體內的**變成了燎原的野火、噴發的火山,將他整個人炙烤乾涸。
克洛德·弗羅洛猛地睜開眼,頭腦卻一片暈眩,等他重新恢複意識,卻發現他的視線裡隻有喬擔憂的神情,她的手還貼在他的臉上,整張臉慢慢靠近。
為什麼他妄想的越來越厲害了!
克洛德頓生絕望,忍不住自暴自棄,用沙啞的聲音道:“威克漢姆小姐,你贏了,你贏了!”
等她的額頭抵上他的額頭,他卻驟然失聲。
他像是乾涸的魚一樣,隻能無力地張合嘴巴,像是在呢喃著什麼。
喬慢慢退開,輕聲道:“弗羅洛先生,你想說什麼?”
她側過頭,挽了一下自己臉頰邊的頭發,將耳朵抵在他的唇邊。
那樣近的距離,他的唇稍微動一動就幾乎要吻到她了!
他眼睛瞪得更大了。
為什麼他還沒有睜開眼,還沒有清醒過來!
這該死的幻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消失啊!
喬:“弗羅洛先生,你還清醒嗎?如果你還有意識,請回答我。”
克洛德痛苦糾結道:“你還要我說什麼呢?慈悲的威克漢姆小姐,請給我寬容,放過我吧。”
喬無奈道:“弗羅洛先生,這裡是現實,您是不是跟自己的夢搞混了。”
克洛德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腦子緩慢地思考起來。
過了好久,他才明白過來喬說了什麼。
他瞳孔一陣緊縮,沉重又疼痛的身體帶來的遲鈍感覺終於傳送回他的大腦。
他感覺到自己似乎枕著什麼熱乎乎、軟綿綿的東西,而他眼前這個喬·威克漢姆是確確實實存在的,是真實的威克漢姆小姐。
他猛地想要坐起身,可是,他沉重的身體給他增添了太多的負擔,他居然隻是稍微動了動,又再一次栽進了那片溫熱柔軟中。
克洛德看著麵前的威克漢姆小姐,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埋起來,他蒼白的臉上顯露出病態的潮紅。
他痛苦又羞惱道:“我,我,我……天啊!我到底做了什麼?”
他掙紮著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感覺到自己臉上滾燙一片,還滿是汗水。
他悶聲悶氣道:“威克漢姆小姐,對,對不起,我剛剛沒有睡醒,請當我剛剛說的話都是胡話吧!”
喬溫聲道:“這些都沒有關係,克洛德·弗羅洛先生,你的身體好一些了嗎?剛剛你在祈禱的時候,突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我隻好讓你枕在我的腿上,解開你的衣扣,好讓你呼吸順暢,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糟、糟糕透頂!
克洛德頓生絕望。
枕著……解開衣扣……
那她解開的時候有沒有觸碰到他?
他胸口一小塊肌膚頓時變得滾燙。
他的心在害怕,害怕信仰坍塌,害怕守貞誓言破裂,更害怕威克漢姆小姐成為他心中的魔鬼。
可是,同時,他那顆被信仰和道德的鎖鏈層層束縛的心臟卻又忍不住竊喜。
這陣竊喜簡直就是神像下的老鼠,明明它卑微、懦弱、膽怯、貪婪,可是,它卻在四處流竄,還鼠膽包天地啃咬了他心中的神像,帶來一場徹底的災難。
克洛德掙紮著側過身體,努力蜷縮著。
他按住了自己被扯開的衣領,臉色蒼白,一副被“糟蹋”過後無力承受的可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