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姑娘緩緩伸手,白皙清臒的食指朝那刀疤臉勾了勾,刀疤臉立馬殷勤的附耳過去。
蘇鸞蜷腿坐在冰涼的青磚地上,背後靠著乾鬆的草垛,她屏息凝神的豎起耳朵來聽,也未能竊聽到個片語隻辭。
白衣姑娘幾句叮囑說罷,便起身欲往屋外走。同時那刀疤臉也給屋內係黑頭巾的同夥兒遞了個壞壞的眼神,兩人隨即了然一笑,擼著袖子怪笑著朝蘇鸞走來。
蘇鸞眼睜睜看著他們逼近,身子微顫著向後縮了縮,半個身子陷進草垛裡。心中也是明了,薛秋兒顯然是放棄了誆她做嫂嫂的念頭。
也難怪,薛秋兒當初之所以看上原主,一來是因著原主容色清麗,外界會認為薛良彬不輕易生外心,那麼兄妹二人再行苟且之事時,原主便可成為極好的掩護。二來也是因著原主性情溫良賢淑,安分守拙,即便發現了什麼醃臢首尾,也隻會默默往肚裡咽,不敢向外張揚家醜。
而幾次交鋒下來,薛秋兒顯然是知道了蘇鸞的厲害,如今又怎會再願誆她進薛家的門?若真進了,日後吃苦頭的還不知是哪個。
“美人兒,你不是方才就心急問我要對你做什麼嗎?嘿嘿——”係黑頭巾的漢子蹲下身來,粗糙的大手拂在蘇鸞的頸間,累累老繭隔著衣裳都能磨痛她的皮肉。
蘇鸞顫栗的深呼了一口氣兒,雙眼闔上,一眼都不想看麵前醜陋的麵孔!
她知道,再拖下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這兩個人已是接了指令要壞她名節,如今唯有揭穿薛秋兒的身份,方能暫緩這災禍。
即便會引來真正的殺身之禍,她也隻能搏上一搏!
帷帽下,是薛秋兒獰笑的嘴臉。就在她緩步走至門前,準備移去隔壁屋子等著瞧這出好戲之際,背後驀地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
“薛秋兒!你以為戴上個帷帽,就真能遮住你的醜陋麵目和狐狸尾巴麼?!”
聞聲,薛秋兒身子驟然一僵,半抬起的左腳懸停在了離地一寸之處。惶惶了一刻,那隻腳才落下。然她還是不敢轉身對峙,更不敢出聲否認亦或承認。
她原是氣不過一連兩回咽下的啞巴虧,這回實在是被逼急了,便雇來這幾人打算毀了蘇鸞的清白!本想著糟踐完了再將蘇鸞扔回城裡,到時蘇家為了臉麵定不敢報官或是四處張揚,而她也出了這口氣。
可如今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錯,竟被蘇鸞給揭了身份……這下便不能輕易動她了。
刀疤臉和黑頭巾臉上亦是怔然,原想嗬斥蘇鸞,但對上她篤定的眼神後,立馬又顯露出心虛之態,終是沒有開口,而是乖乖遠離了她,打算先看看主家如何決斷。
黑頭巾留在屋裡看著蘇鸞,刀疤臉則亦步亦趨的跟在薛秋兒身後,去了隔壁屋。
蘇鸞臉色煞白,氣息微急。揭出薛秋兒的身份自是愚蠢之舉,然她先前已無路可選,如今薛秋兒帶著刀疤臉去了隔壁,不知會否動了殺心。
環視四周,屋裡僅黑頭巾一人,屋門口卻守著另外兩人,隔壁屋還有薛秋兒和刀疤臉……蘇鸞明白,莫說她還被綁著手,便此刻是自由身,她也逃無可逃。
緩了良久,刀疤臉自己回來了。黑頭巾湊上前去聽他吩咐,兩人咬耳,蘇鸞依稀聽到刀疤臉說主家走了,先將人扣在此處,明日再定。
刀疤臉又去門口打發了另外兩人去隔壁休息,之後提著兩壇子酒和些葷菜回來,將關著蘇鸞這屋的門一關,與黑頭巾席地坐在屋門外,對頭吃起了酒。
見此狀況,蘇鸞多少安下些心來。想來薛秋兒也是極矛盾的,不敢輕易滅口,又不敢再對她行不軌,隻好將她暫扣於此,命四人輪班看著,自己回去想法子。
蘇鸞想著,起碼這一夜,自己該是安全的了。如今她唯有寄希望於天明,待蘇道北和秦氏發現她不見了,能報官在城中搜尋。此地雖偏僻非鬨市,但亦屬京城,想來搜尋起來不會太難。
警惕了個把時辰,在外麵徹底靜下來後,蘇鸞終是熬不住睡了過去。
晚上中的毒霧本就令人昏眩,蘇鸞是靠著碎瓷片兒不斷割傷手帶來的疼痛硬撐過來的,這會兒危機暫消,她不再割傷自己,藥性便真實發作了。
“蘇姑娘!蘇姑娘!”
睡夢間,蘇鸞迷迷糊糊意識到有人推她的身子,並伴著低低的呼喚。睜了睜眼,昏黃光亮下她影影綽綽看到個纖弱身形蹲在她身旁,霧裡看花似的看不分明。
“蘇姑娘!”那人急了眼般再次用力推她,蘇鸞終是大醒了過來。
看著眼前陌生且急切的女子,蘇鸞愕然,“你……”她想問對方是敵是友,旋即便意識到這問題的荒唐,這種地方,還指望什麼友軍!
隻是這女子緣何一副很關切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