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華帶著老道逛了逛府內各角落,最後才去了蘇鸞所居的房間。
既是雍王府世子所托,老道自然不敢怠慢,像模像樣的敬出三清鈴、乾坤圈等道尺法器,仔細探查過屋子後,在四處點了辟邪燈,又細端起蘇鸞本人來。
蘇鸞被老道盯的有些不自在,加之天色漸暗,冒著藍色火焰的辟邪燈營造出種詭異氣氛,她本能的就往陸錦珩身後躲。
剛縮過去,自己心下便開始詫異!不知自何時起,她此前最怕的殺人魔頭,竟成了她潛意識裡的最大靠山?
意識到此事的荒唐,蘇鸞便想離開陸錦珩的身後,偏生這時陸錦珩小幅度的舞了下袖子,將蘇鸞擋在自己身後。那寬大的方袖遮護住她纖弱的身體,好似展翅的雄鷹將幼崽護於羽翼之下。
蘇鸞極沒出息的抓住陸錦珩的臂膀,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臂膀壯健有力,抱在懷裡勝過一切驅魔法器。
陸錦珩側眸凝向蘇鸞,眼底神色複雜。
老道見狀,便知這位姑娘與世子關係不一般,也不敢再眼神冒犯。雖說自己是個修道之人,但既然下了山,介入凡塵事,也願屈於勢威的向陸錦珩拱手行個俗禮。
“回世子,這位姑娘的確係被山中陰邪之氣糾纏!若無法將纏磨於身的邪戾鎮住,怕是終生要被這夢魘所困,直至精氣耗儘,難以擺脫!”
黯淡的天色,幽藍的火光,再加上老道長那冷死人不嘗命的陰沉語氣……蘇鸞立時打了個哆嗦!
蘇鸞的雙手抱在陸錦珩的胳膊上,故而陸錦珩隨即察覺到。看她一眼,陸錦珩便對著老道毫不質疑的道:“道長定有破解之法。”
老道故作為難的歎口氣,緊接著又點點頭,帶著些難以啟齒:“破解之法倒是有,隻是不在貧道這兒……”
“噢?”陸錦珩冷聲質疑。雙眼微眯,隱隱的釋出股子狠厲。
見陸錦珩似要動怒,老道便也不賣關子,乖乖的細加說明:“回世子,若想要震懾這位姑娘身上的陰邪之氣,須得度她以陽剛之氣。陰陽調和,互補互消,方可化解。”
說這話時,老道雖裝得一臉難為情,眼底深處卻透著與修道身份不相符的奸滑。這神色瞞得了旁人,卻是瞞不過陸錦珩。
世外之人說話總愛廣譬曲諭,暗藏深意,由著聽者自己去悟,能悟出多少全憑道行。故而這話蘇鸞聽得懵懵懂懂,沒聽出其中怪處,陸錦珩卻是一聽便明了其意。
這老道顯然是看出他對蘇鸞……
故而才說出這種話來取悅於他,自以為算進了他的心裡去,成人之美。什麼陰陽調和,度陽剛之氣……這分明就是刻意在迎合於他,給他製造良機抱得美人兒。
這哪裡是什麼道行高深的老道,分明就是個魚目混珠投機取巧的惡俗淫棍!
“滾!”
陸錦珩這驟然的變臉,不隻老道被嚇的一哆嗦,蘇鸞也畏怯的鬆開了他的胳膊!果真是她先前糊塗了,病急亂投醫,竟倚著喜怒無常的陸錦珩當靠山。
見老道在原地愣了片刻後,居然不抓緊滾蛋,而是慢吞吞的想去收他散落各處的法器!陸錦珩這廂是按耐不住了,“我這話說完,若你還在我眼皮子底下晃蕩,我便命人將你扒了皮扔進煉丹爐中,讓你好好的修煉修煉道行!”
這話落地時,那老道早一溜煙兒跑出了屋子,不見蹤影。屋內的法器尚散落於各處,陸錦珩掃一眼那冒著藍色光焰的燈,帶著餘怒命道:“都扔出去!”
“是!”炎華領了命,朝後一揮手,立馬幾個郡王府的下人湊上來,隨著他一同去給那老道擦屁股。
待屋內的下人全退出,便隻餘陸錦珩與蘇鸞二人。陸錦珩沉默的垂眸望著蘇鸞,蘇鸞則微垂著頭,麵泛著羞赧,不願與他對上。
看蘇鸞這表現,陸錦珩便猜到,她八成也是悟明白那老道的話了。
“那隻是個各地道冠遊居的江湖術士,他的話你不必往心裡去。”
蘇鸞將頭垂的更低了些,隻覺心跳更甚。起初她的確是沒聽懂那老道所言,後來見陸錦珩發了火,她先是畏懼,細想之下又覺得哪裡似有不對。最終,還是想明白了。
那老道是慫恿她與陸錦珩同床共枕,采陽補陰……老淫棍!
“臣女……臣女想先搬回蘇家住。”低埋著頭,蘇鸞怯生生的請求道:“興許就會好一些。”
“不準。”陸錦珩依舊斬釘截鐵的拒絕。心病,豈會因著挪個地方就輕易緩解的?
蘇鸞去祭拜薛秋兒,想著解鈴還需係鈴人。然而薛秋兒充其量也不過是被係的那個鈴鐺罷了,他才是蘇鸞的係鈴人!他無意在她心裡種下的心魔,他會親自為她驅出去。
再無言語的轉身出了蘇鸞的屋,到屋外恰巧碰到扔回東西回來複命的炎華。陸錦珩低聲吩咐:“讓廚房備些酒菜,送到這兒來。”
說這話時,陸錦珩的目光落在蘇鸞門前院子裡的石案上。
炎華不禁一怔,蹙眉規勸:“世子,近幾日倒春寒,夜裡尤其濕涼。您想飲酒屬下這便命人燙好了送您房裡,切不可在露天石案上飲啊!”
陸錦珩側過臉去狠狠剜了炎華一眼,主子的事何時輪到經他點頭同意了?
再說回屋裡飲,那還如何度她陽氣,陰陽調和了……
炎華不敢多犟,隻得回去給世子取了件烏雲豹大氅披上。沒多會兒酒菜也上了,陸錦珩便遣炎華和一眾服侍的人退下。
對月獨酌,彆有一番滋味。何況不遠處的瑤窗,透出昏黃燭光,烘得人心裡融暖。
飲了幾杯,便見那窗中燭光熄了。
待陸錦珩眼前的這壺酒飲到底兒了,突然聽到屋中傳來一聲淒婉的驚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