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娘,您怎麼了?”看著蘇鸞的臉色驟然變白,小宮女以為她是身子又有哪裡不爽利。
蘇鸞擺了擺手,拒絕了小宮女的伸手攙扶,“無事,你快去外麵守著吧。”
“是。”這回小宮女痛快出了裡屋。
蘇鸞小心謹慎的跳了幾下,腳尖兒點著確定沒有碎玉渣子的地方,躍至床上。而後麻溜換了小宮女給她備好的乾淨衣裳。
蹚了鞋子坐到梳妝架前,蘇鸞拿木梳對著銅鏡仔細將長發梳攏梳順。正這時,聽到外間一聲開門的動靜,接著便是小宮女的一句:“世子。”
蘇鸞暗暗慶幸自己先前的動作快,起碼換好了衣裳與鞋子。
陸錦珩拐進裡屋時,見蘇鸞正坐在銅鏡前攏發,姿態閒婉,動作麻利。三兩下便將原本黑瀑似披於後背的秀發,用支簪子綰到了頭頂。
蘇鸞起身走到陸錦珩身前,屈膝行禮:“世子。”蘇鸞本就比陸錦珩矮上許多,這一屈膝更是隻及他的胸膛。
垂眸掃過眼前的蘇鸞,陸錦珩的視線停在她的發髻上。蘇鸞這個年歲,加之並未出閣,原是不應梳這樣簡單的婦人發髻。想來是沒有丫鬟伺候著,自己不會梳,便隨意糊弄。
蘇鸞屈膝屈得有些酸麻,卻還不見陸錦珩說那句‘免禮’,不禁心下犯起嘀咕:是她給陸錦珩出的主意不妥嗎?難道陸錦珩沒有憑著她指的方向爭取到主動?
神色惛懵的緩緩抬頭,蘇鸞立時便撞進陸錦珩那雙略顯灼人的眼睛裡。她慌忙又垂下頭逃開他的注視,想著昨晚藥力發作前,陸錦珩給她說的那句話。
她記得他說為何要帶她進宮。隻是眼下,她隻能裝糊塗,佯作一句想不起來。
蘇鸞慌神兒的將視線落在陸錦珩的袍裾上,就見眼尾處陸錦珩的手輕輕一抬,接著她便感到頭上一鬆……
陸錦珩抽走了她的發簪!
那未乾的長發頓時如瀑布般披散而下,同時還濺起些水氣。而蘇鸞像是受了什麼欺辱般,雙手捂著自己的長發,怛然失色又夾著絲憤怒的抬頭看陸錦珩。
陸錦珩神色平常的睨視著她,語氣帶著不滿:“不將頭發擦乾,就匆匆攏至頭頂,你是嫌昨晚的麻煩沒給人添夠,還是那退熱的湯藥沒吃夠?”
聽了這話,蘇鸞臉上的不滿散了,竟還泛起一絲羞愧。她又如何不知這樣容易生病,可是方才哪有時間給她擦乾頭發。
“進來。”陸錦珩朝著外屋命道。
小宮女應聲進屋,陸錦珩抬手指了指浴桶,“撤了。再拿幾塊乾巾。”
“是。”小宮女應聲下去叫來幾個幫手的,一齊將浴桶抬了出去,又將乾巾奉上,這才識相的退了出去。
蘇鸞自是知道這些乾巾是給她備的,是以也不扭捏,取過一塊就貼在發絲上輕輕擦拭水份。邊擦著,往窗邊走去,伸手將窗子推開。
屋內水氣氤氳,熱霧蒸騰,蘇鸞想著陸錦珩定是不舒服的。果然這一開窗便衝進一股子氣流,將屋內水氣衝散。隻是這股子勁風一吹,那半乾的頭發生出涼意,寒氣兜頭灌下!蘇鸞應時打了冷顫。
“哐!”一聲,蘇鸞剛打完冷顫,便見窗子被陸錦珩又給關上了。
跟著,是陸錦珩艴然不悅又夾帶戲謔的語氣:“你是舍不下那湯藥,還是舍不下灌你湯藥的人?!”
蘇鸞腦中當即浮現聯想了許久的那個畫麵,陸錦珩含著一口湯藥逼近於她,強行灌入她的口中……
蘇鸞不由自主的就將一隻手捂在了嘴上!惶恐的看著陸錦珩。
見她知道怕了,陸錦珩勾唇一笑,而後抬手捂在蘇鸞的頭上。蘇鸞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陸錦珩竟也拿了一條乾巾。
陸錦珩的手溫柔的在蘇鸞頭頂輕揉,邊為她擦乾發絲間的水,邊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說的那個叫趙六的禁衛,我已要過來了。過會兒陪你用完晌午飯,我便去牢中審審他。隻是在審出眉目之前,我是難以出宮了。”
蘇鸞眸中閃過一道精光,雖說陸錦珩眼下出不了宮,可要來趙六他便已占據了此案的主動!揪出趙六上麵的尚書令劉吉近在眼前。
這事兒,她是頭功啊!
想到自己剛剛幫了陸錦珩一個大忙,蘇鸞底氣也足了許多,抱著滿滿的期冀請求道:“世子接下來要有正事忙了,臣女這身份也不便總在宮中待著,不如世子給宮裡的哪位管事兒知會一聲,讓臣女先行出宮可好?”
陸錦珩眸中浸著醉人的溫柔,卻是不近人情的搖了搖頭,唇邊淡出似有若無難以捕捉的壞笑。
眼底決然的吐出二個字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