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向我賠罪?”蘇鸞微微抬起頭,斂了先前的恨意,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望著陸錦珩,如兩泓清泉般明澈純淨。
縱使陸錦珩明知她故意裝傻充愣以給唐婉難堪,他還是有那麼一瞬拋開了理智,毫無頭腦的輕信了她是真的傻。
這副小模樣,比那些狐埋狐搰的老東西還能唬人。
“喏。”陸錦珩沒給唐婉一個正眼,卻是語氣輕蔑的指向了她。
唐婉微微一怔,她明明是想來解開世子與她之間的心結,怎的成了對蘇鸞賠罪?
然而她的本意,又有誰會真正在意呢。
陸錦珩隻認真的給蘇鸞解釋:“正月十五那次,可記得有輛馬車攔道,阻了你回家?”
“噢,是有那麼那麼一回事兒。”
“那車是孝安伯府的,故而唐姑娘前來賠罪。”
蘇鸞扭頭衝著唐婉擠出個虛偽至極的笑顏,算是終於正視了她一回。隻是開口又有些噎人:“唐姑娘先前在堂上不都跪過了麼,那事兒就掀過去了。”
唐婉身子一僵,牙齒已是磨的自己能聽見聲響。
“怎麼,難道唐姑娘先前那一跪不是為了這事兒?”看著唐婉不服氣的表情,蘇鸞故作思忖一番,而後不怎麼高興的說道:“若是為了苛待我大姐姐的事兒,隻怕不是一跪就能解決的。”
半晌唐婉憋紅了臉,也隻從齒縫裡擠出一個忿忿不平的“你”字來。麵對蘇鸞的挑釁,這個字顯得如此無力。
盯著唐婉的臉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蘇鸞心下正得意。想著唐婉欺負了蘇安這麼久,她也算幫蘇家扳回來一局。
偏巧此時,蘇鸞餘光瞥見陸錦珩的手朝她的臉伸了過來,蘇鸞下意識的向後一縮!心驚陸錦珩平時愛欺負她,今日竟當著唐婉的麵也如此輕浮?
然而陸錦珩的手還是如期落於她身,隻是不是摸她的臉蛋兒,而是在她發間輕輕撥弄了下,取著一朵不知何時飄落的桃花收回。
同時伴著一句輕飄飄的問話:“那要如何解決才令你滿意?”
鬼使深差的,蘇鸞心下竟掀起一絲愧疚。他隻是想幫她取下頭上的落花,她竟那般畏他,躲他,不往好處想他。
而陸錦珩的這話,也讓蘇鸞無措。她剛剛那話不過是擠兌消遣唐婉罷了,蘇安的事她也是今日才知曉,並未想過如何找孝安伯府算賬。滿心隻想著先將蘇安接回去,待將蘇安救醒,是分是和由她自己拿主意。
隻是倘若蘇安這回搭上半條命,仍不舍離開唐光霽,那此後是死是活,她也再不插手了。
一次犯蠢興許是識人不明,持續犯蠢便是自尋死路了。
思及此,蘇鸞驀然轉身極其嚴肅的看著唐婉,斂了之前戲謔態度:“唐姑娘,陰夫人強迫我大姐姐辟穀,你可是知情的?”
若說唐婉之前是因氣憤而使得身子微微發抖,這會兒便是因著害怕了。她怕的自然不是蘇鸞,而是人命關天,草菅人命……
“我、我祖母還找我有事,隻能先失陪了。”話未落地,人已轉身跑開了。
看著唐婉的身影拐過角門,消失在眼前,蘇鸞暗暗攥緊了手中帕子,拇指掐的指節發白。
“蘇鸞,”陸錦珩微垂著眼瞼凝著蘇鸞,表情有些怪異。
“嗯?”蘇鸞從先前的情緒中轉出,納悶兒的回視著陸錦珩。
“幾日不見,你怎麼說話這麼粗俗了?”
“粗……俗?”蘇鸞先是莫名其妙,想了遍自己最後說的那話,恍然意識到什麼。
她眉間漫上愁色,同時也急著解釋:“世子,您不會不知曉道家的‘辟穀養生’之法吧?與龜息同宗,是指凡人吃五穀便生穢氣,阻礙成仙之路。故而認為需斷五穀,飲仙氣,可驅百病,延年益壽,得享天年。”
引今援古的說解一通,蘇鸞看了看陸錦珩的表情。
然而隻等來他的一聲:“哦。”接著人便轉身不管蘇鸞兀自提步走了。
蘇鸞怔了一瞬,經天緯地無所不知的雍郡王世子,也有這麼孤陋寡聞的一麵?
所以,他這是……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