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烏雲黑沉沉的壓了下來, 春雷悶轟的聲音猶如空中擊鼓。
蘇鸞將軒窗打開,看著外麵的雨點漸漸連成線, 又漸漸連成一張天網。遠處的景致如水墨畫般此深彼淺,迷瀠一片。
已是連續了兩日這樣的天氣。
聽到了身後的開門聲,腳步聲, 蘇鸞卻是沒有轉頭去看, 她知道是水琴。
“小姐, 您看這雙鞋子還合腳嗎?”水琴提著一雙適宜趟水的高靴走到蘇鸞身邊。
探手試了試窗根兒的雨,水琴趕緊將窗子關了,“小姐, 潲雨啊!”
蘇鸞有些不開心的回頭瞥她一眼, 語調帶著懨懨的情緒:“春雨貴如油,這是上天所賜的禮物,乾麻這麼嫌棄?”
她覺得淋點雨沒什麼不好。
水琴將鞋子放到地上, 轉身去取了條乾巾來,極仔細的給蘇鸞擦頭發,臉龐, 還有身上。
“小姐,春雨再金貴,也矜貴不過身子呀!這兩日的大雨來勢洶洶,昨日過午有個丫鬟冒雨去後院兒收曬的被子, 才淋了一會兒, 結果今早就病了起不來了呢!”
“哦?找大夫看了沒?”蘇鸞掀起一絲同情來, 同時也配合了些水琴為她擦頭發的動作。
“放心吧, 今早大夫正好來給大姑娘搭脈,順帶給那丫頭開了藥吃。”水琴擦完將濡濕的棉巾扔到銅洗裡,又提起靴子來幫蘇鸞適。
蘇鸞將靴子搶下自己試了試,倒是正好。這雙水靴是原主買的,一直沒什麼機會穿。今日趁著秦氏外出,她突然想去院子裡趟趟水。
“母親她們走了嗎?”蘇鸞邊問著,邊對著銅鏡整理先前被水琴擦亂了的發髻。
“柳姨娘和大姑娘先前就上了馬車,夫人這會兒想是也差不多上車了。”水琴也上手幫蘇鸞攏了幾下頭發。
“走,正好去給母親她們送兩把傘。”蘇鸞取了兩把油紙傘,帶著水琴出了屋門,往南院去。
秦氏堪堪上了馬車,見蘇鸞追上來,便將敞著一條縫兒的車門又推開了些,“下著雨,你出來做什麼?”
蘇鸞來送傘是假,想著叮囑母親幾句倒是真。
“母親,過會兒到了雍郡王府,您隻帶著姨娘和大姐姐去向世子謝恩便好,最好不要去見那個吳側妃。”
“為何?”秦氏原本還想借此機會,正好也去謝謝郡王和側妃為蘇鸞治病的事。
“那個吳側妃脾氣不太好,少見為妙。”蘇鸞極認真的勸著,想到吳側妃的親兒子被剁一根手指的事,她就覺得母親見她有些羊入虎口的意思。
“那好,我不見。”秦氏應道。
坐在車裡的柳姨娘有些愧疚了,眼中噙著兩汪因感激而生成的淚:“夫人,鸞兒,這些事都是因著我們娘倆……才闔府跟著受累!”
蘇安也跟著點頭,滿心愧疚。
近來秦氏對柳姨娘也是看得順眼了些,覺得從蘇安出事後,這人好似換了個心性。若在以前,定不會為連累旁人而愧疚。
是以,秦氏也和顏悅色的安慰道:“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今早瞧著天氣好才命人給雍郡王府下了拜貼,誰能料到過午老天突變,下起了這麼大的雨!世子允信兒都回了,若因著天氣不好就改日子,倒顯得咱們謝恩的心不誠了。”
“是是是,說的就是這麼個理兒。救命之恩,理當是風雨無阻的。說好了今日便是今日上門。”柳姨娘趕忙附和。
又囑咐了幾句,蘇鸞便將馬車的兩扇木門關好,叮囑馬夫路上穩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