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蘇鸞提早離席,秦氏便隱隱察覺出什麼, 待用完了飯, 她便徑直去了蘇鸞的閨房。
秦氏來到女兒門前抬手想先叩門,可是遲疑了下沒叩響, 直接將手推在了門上,進入。
她知道女兒有心事,故而不想看到她偽裝好的樣子。
果然, 秦氏無聲闖入時, 看到的是坐在床邊低頭發愁的女兒。聽到動靜蘇鸞抬頭, 訝異了下:“母親?”
秦氏苦笑著扯了扯唇角, 將門關好走到女兒身邊, 握著她的手坐在她身邊。
“鸞兒, 到底發生何事了?”
蘇鸞低頭不語, 知道此時再強顏歡笑秦氏也不會信了。
看女兒開不了口,秦氏便挑明了問道:“可是世子的事?”
蘇鸞驀地抬頭, 對上秦氏一雙睿智的眼睛。饒是覺得那雙眼睛什麼都看透了一般, 蘇鸞還是本能的否認:“不……不是啊。”
秦氏眼中未波,臉上掛著苦笑,不開口拆穿卻是已從眼神裡告訴蘇鸞,她不是傻子。
蘇鸞心虛的低下頭去,點了點默認。
見女兒不再否認, 秦氏便想問這些日子以來最擔憂的一個問題:“他對你……”可是才開口, 又問不下去了。
蘇鸞能感覺到母親要問什麼, 忙搖搖頭, 篤定的望著秦氏:“我們沒有發生不堪的事。”蘇鸞也知,蘇家重禮教,最怕的便是敗壞門風。
秦氏欣慰的點點頭:“那還好,那還好。”說罷,秦氏又歎了一聲。
她早該想到蘇鸞被留在雍郡王府時,世子是存了私心的。可因著蘇家無力反抗,她也隻能與蘇道北相互誆騙相互安慰,哄著連自己都信了那些借口,任由事態發展。
不過既然蘇鸞說沒到最壞的那一步,可見世子也是有心把持。
秦氏的手拂在女兒的鴉發上,如觸上好的絲綢。“鸞兒,不論是之前你遇綁匪,還是薛家的事,還是如今你大姐姐的事,世子都沒少幫咱們。這些恩情咱們蘇家可以用一輩子慢慢還,但是娘不許你做蠢事,違背自己的意願。”
聽著這話,蘇鸞覺得母親是想錯了。陸錦珩的確有時會用些強,但如今最令蘇鸞擔憂的還是她自己的心。她的心一日日不受控製的走向那人,這才是最可怕的。
一抿嘴,兩滴淚落了下來,蘇鸞哽了下沒憋回去,便乾脆不再隱忍,趴到秦氏懷裡嗚嗚哭起來。
秦氏倒是高興,比起整日裡心事重重刻意隱忍的蘇鸞,她更想看到如過去般單純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蘇鸞。
秦氏摟著女兒不住的用手撫摸她的長發,“鸞兒,你給母親仔細說說,母親幫你拿個主意。”
就這樣,蘇鸞邊哭著邊給秦氏講述了整個經過,將她幼時如何救了陸錦珩,以及這幾次陸錦珩如何救她,都說了個清楚。就連涉及到敏感之處她也稍稍提到,隻不具體。
聽完,秦氏長長的舒了口氣。還好,比她之前每夜睡不著時心驚膽戰想的那些,要簡單上許多。
不過大石頭放下,還有許多小石頭也足夠秦氏擔心的。想了想,她總結道:“鸞兒,既然世子連嫁不嫁這種話都問出口了,想來對此事是極其認真的。可是兩家地位如此懸殊,世子妃……你必然是做不成的。”
那便隻有像柳姨娘和蘇安一樣,做個偏房。
秦氏頓了片刻,跟著問道:“鸞兒,你可看清楚自己的心了?”
蘇鸞篤定的點點頭,眼中是深思熟慮後的決然:“娘,我不要像大姐姐那樣撞了南牆頭破血流才知回頭。那種高門深戶,鸞兒不想進。”
“好。”秦氏攥著女兒的手,眼中含了淚,嘴上卻是掛著笑:“鸞兒,你回青州吧。”
“青州?”蘇鸞詫然的望著秦氏。這個地方她也隻見書中帶過幾筆,並不了解原主那九年是如何過的,又有哪些關係留在青州。
秦氏鄭重的點點頭:“去青州你姨母家中小住上兩三月,加上往返路程,便耗去數月,想來到時候世子對你的心思也大減了,到時娘再視情形讓你回來。”
“姨母?”蘇鸞好奇了下,原是想問姨母為何也會在青州,又在青州做些什麼。可她不能問。
好在秦氏接著將話講了下去,也順帶解了蘇鸞的疑惑:“是啊,你姨母再怎麼說也是知府夫人,定能保你無虞。你住在姨母家中,爹娘也是安心的。”
這個主意顯然是好的,蘇鸞明白如此八成可逃出陸錦珩的掌心。若她繼續留於京中,陸錦珩三不五時的下邀貼,她不去他便不罷休。
就比如前日,陸錦珩派人送來邀貼,邀蘇鸞昨晚去郊外遊船,蘇鸞借口有事回絕。可今日一早陸錦珩又派人送來邀貼,告訴她今晚酉時馬車會來蘇府門外接她。
是啊,這回直接不給她回絕的機會。
蘇鸞想著若自己當真去了青州,陸錦珩便拿她再沒辦法了。總不能將邀貼下到青州去!
心裡是這般想的,可蘇鸞還是遲遲下了不決心,最終也隻說會儘快考慮清楚。
秦氏離開後,蘇鸞寫了張花箋,委婉的拒絕了今晚遊船的邀請。
蘇鸞喚來水琴,讓水琴親自送去錦園。想著水琴陪她在錦園住過些日子,再怎麼也混得兩分臉熟,不至於被門房那關就絆住。
然而一個時辰後,水琴悻悻的回來了。
水琴朝蘇鸞搖搖頭,將懷裡那封花箋原封不動的掏出來放在桌上,喪著個臉:“小姐,他們說世子有事,不在府上,就算留下這信今晚也未必看到。”
蘇鸞盯著那張花箋,眉間漫過一層愁色。
酉時,馬車準時停在蘇府門外。水琴偷偷看見後回來告訴蘇鸞。蘇鸞知道自己再拖也沒用,隻會逼得陸錦珩下車叩門,到時又是大動作了。
歎了聲氣,蘇鸞無奈的走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