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紫玉和水琴早早將行囊裝好了馬車。蘇鸞與蘇安則在姨母的小膳堂裡用最後一頓青州的早饗。
“世子怎麼沒過來?”剛剛進門的楊大人看一眼膳堂內皆是女眷,不由得心生退意。
蘇鸞流露一絲窘迫,蘇安則笑著代為回答:“回姨丈,世子可能有些水土不服, 今早就不過來用飯了。”
楊大人便笑笑:“那你們娘仨說些貼己話吧, 我去看看世子。”說罷,楊大人退出了屋門, 膳堂內隻餘秦夫人與蘇鸞蘇安三人。
丫鬟們布好菜便退至門外,蘇鸞這才小聲問秦夫人:“姨母, 昨晚楊姑母那院兒裡怎麼了?”
秦夫人警惕的瞥一眼門口, 才聲量極低的回道:“昨夜仲泉回來, 身上又添了重傷, 不隻腿被人給踢斷了,腦子也記不清事了。”
聽了這話, 蘇安心下不由得一揪。
商仲泉的腿被踢斷,應當是黑袍男子帶他進院兒時,從背後踢得那一腳。當時蘇安沒以為一腳能將他的腿踢廢, 但想想那些人皆是練家子,下手沒個輕重。
至於這腦子記不清事兒嘛,難道是他們有意為之?總之這倒是好事, 這樣一來商仲泉也不會背後再敗壞她的名聲,將昨日看到的告訴旁人了。
思及此處, 蘇安竟隱隱有些感激那位“大俠”。也算是替她料理的周道。
“大姐姐?”
“大姐姐?”
見蘇安端著個空碗走神兒, 蘇鸞連著喚了她兩遍, 才將蘇安喚醒。
“啊?”蘇鸞一臉茫然。
蘇鸞莫名其妙的看著蘇安,秦夫人笑道:“若是吃好了,你們就早些啟程,姨母是怕你們走得晚了,天黑前進不了下一城的城門,留在郊外過夜不安全。”
蘇安忙將空碗放下,應道:“對,對。”而後又看看蘇鸞:“那咱們走吧。”
蘇鸞微微蹙眉,總是覺得蘇安有些不對勁兒。
蘇家來時所帶禮品較多,因此共有兩輛馬車。陸錦珩也是乘馬車而來。攏共便是三輛。
護衛一行六人騎馬,若是護行三輛馬車無疑隊伍拉得過長,前後不好呼應。故而回京時便舍棄了一輛馬車,改為二輛。
陸錦珩與蘇鸞乘一輛,蘇安與水琴紫玉乘一輛,六個護衛剛好二人打頭,二人夾護,二人墊後。
後麵那輛馬車一路上熱熱鬨鬨,蘇安與兩個丫頭輪流講此行所遇趣事,偶爾笑聲大了甚至能傳入前麵的那輛馬車裡。
蘇鸞低著頭,聽到後車的嬉鬨聲,這本就尷尬的氣氛更顯尷尬。從昨日茶肆回去到現在,陸錦珩沒再與她說過一句話。
蘇鸞想著,若是真能就這樣回京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陸錦珩永遠不願與她說話,那麼也就永遠不會再去找她,那親事不就自然而然的作罷了麼……
偏偏天不從人願,也不知是軋上了什麼,馬車驟然一個劇烈的顛簸,使得蘇鸞那輕盈的小身板兒顛得離了坐椅,往對麵倒去!
所幸對麵是陸錦珩,他雙手一擋便將蘇鸞攔了下來,沒令她的頭撞到車壁上。
“對不起……”蘇鸞不得已開口致歉。
陸錦珩一雙手抓著蘇鸞的兩條胳膊將她扶住,而蘇鸞站穩了想要重新坐回去,陸錦珩卻還是沒有鬆開她的意思。
兩人僵在那兒,蘇鸞因車廂高度受限而隻能半俯著身子站著,她的目光與陸錦珩對著,茫然而無措。
這時車又顛簸了下,隻是沒有先前那回厲害,蘇鸞站的不穩,陸錦珩按了她一下,將她按到他的腿上。
就這樣,蘇鸞在身子失衡的情況下,莫名其妙的就坐到了陸錦珩的大腿上。她本能的身子往後仰,而陸錦珩的手掌卻抵在她的後背上,給她一個推力,讓她無法拒絕的重又向他靠近。
就在越挨越近,越挨越近,眼看鼻尖兒就快要碰觸在一起時,窗外傳來炎華的聲音。
“世子,前麵有個驛站,是否要小歇一會兒?”
陸錦珩的動作滯住,卻也沒有放開蘇鸞,與她鼻尖兒隻隔一毫。陸錦珩開口說話時,帶著淡淡檀香氣的熱霧噴灑在蘇鸞的脖頸處,將她單薄春衫下的細頸染上一片桃粉。
“隻喂喂馬,讓侍衛們喝口熱茶,繼續趕路。”
“是!”炎華領命,將意思傳達下去。
沒多會兒馬車停漸漸停下,而蘇鸞還保持著先前的姿勢坐在陸錦珩的大腿上。陸錦珩沒對她說一個字,可她掙脫時他也不肯放她。
驛站的人將侍衛們的馬牽去喂,炎華也將馬車上的馬兒解了套牽下去。
因著馬車內有吃食和茶水,故而陸錦珩與蘇鸞沒有下車。
驛站人多眼雜,又皆是男丁,故而坐於後車的蘇安和兩個丫鬟也沒下車,就在車上用了幾塊點心和茶水。